沈清淺不放心她，隔幾分鍾就過來一趟，眼見著屠斐哭了，她無奈地歎口氣，“你們說完就早點回去吧。”
沈清淺真是不願見到刑警隊的人，每次除了讓屠斐難過似乎沒別的事兒了，陳光輝主動遞過蘋果，“那我們先走了。”陳光輝邊說邊閃身看屠斐。
屠斐低著頭，抬手揮了揮，示意他們離開。
沈清淺切好水果，“想吃嗎？”
屠斐搖了搖頭，她根本沒有胃口。
敲門聲傳來，祝琇雲推開門，看了一眼低頭抹淚的孩子，她幽幽一歎，“不吃水果，吃點飯吧，那樣才能早點好起來。”
沈清淺硬喂，屠斐吃了小半碗飯，她最後還是哭著吐出來，“我的朋友死了，死了，我害死了她。”
人的成長，是不是就一定伴隨著失去？屠斐雙手用力抓握，卻什麽都抓不住。
“不是你害死的，”沈清淺拉過屠斐的手，勸道：“你想想那些因為毒品破碎的家庭，你還覺得是你害死了她嗎？”
屠斐低頭吸吸鼻子，“恩，確實。”
屠斐換了個角度考慮，她打擊的是一個毒品販子，她雖然是她的朋友，但她也曾破壞了多少家庭，多少人沾染毒品失去控製。
“再者。”沈清淺輕輕歎口氣，“我都聽說了，是她自己飲彈自盡的。”
現場的事，沈清淺當時問過緝毒大隊了，緝毒大隊的官方回答是：犯罪分子最後關頭，一槍打中了自己。
屠斐當時打中華清羽，她都沒有選擇要害，或許是考慮到身上有引.爆.裝.置，或許是不忍心打她的致命部位，所以第一槍打到腿上，第二槍打在肩膀，要命的是第三槍，是華清羽自己朝著喉嚨打了一槍。
道理，其實屠斐都懂，隻是突然失去了久違的好朋友，她整個人是蒙的。
屠斐連續住院一個月，除了朋友過來探望，再就是刑警隊和緝毒大隊。
緝毒大隊的小張被追認為英雄烈士，而屠斐被評為個人一等功，朝陽分局集體二等功。
屠斐對於拿獎勵沒有太多的開心，她回了家，坐在床頭失魂落魄的小模樣惹得沈清淺難過，“你這次醒來特別喜歡發呆。”
“姐姐。”
“恩。”
“那個……”她支支吾吾好一會才說一句完整的話，她想拿朋友的骨灰埋在XX墓園去，“我想去好好送送她。”
“行，骨灰我一直存放在火葬場了。”沈清淺猜到屠斐可能要有安排，所以她沒有擅自做主。
“謝謝姐姐。”屠斐輕輕歎口氣，整個人看起來還是沒精打采的。
周末，沈清淺開車載著屠斐去了XX墓園，屠斐先去挑選墓地位置。
價格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這年頭，死人的住處不見得比活人便宜，幸而是死人隻有一個小小的骨灰盒，不佔地方。
屠斐自己的工資不夠，沈清淺提早替她準備好了，“你先欠著，以後拿身體來還。”突然而來的冷幽默，屠斐繃著小臉又歎口氣，“我這點死工資，估計拿身體換才能還上。”
位置最終選擇了B12，和沈青的位置遙遙相對，以後祭拜的時候也方便。
選了位置，屠斐找人算了日子下葬，她們去火葬場取了骨灰。
“需要我回避嗎？”沈清淺站在墓園門口，屠斐搖搖頭，“姐姐跟我一起吧，順便介紹給你認識。”
下了葬，立了墓碑，華清羽的照片是屠斐從自己珍藏的相冊裏選出來一張的黑白照。
屠斐手捧鮮花鞠躬後，她默默地跪下，沈清淺猶豫著要不要跪下時，屠斐抬手擋了下，“姐姐不必跪下。”
沈清淺蹲在屠斐身邊，看著小孩兒一張一張翻看照片，一滴兩滴淚水砸在照片上，她抽噎著講述她們的故事。
照片上的兩個年幼的小孩手拉手，還有兩個人弄得髒兮兮一起做鬼臉，還有一起挽著肩膀，揚起燦爛的笑容……
那是難以磨滅的少年時光，屠斐淚水失控，哭聲漸漸放棄起來。
屠斐顫抖地從兜裏摸出打火機，她抽泣著滑動打火機的齒輪，打火機燃起火苗，她哽咽著無法點燃那些照片。
“華姐，華姐，對不起。”屠斐輕聲抽泣，沈清淺抬手輕輕擋了下，火苗移到了照片上，第一張照片被點燃，燦爛的笑容被燒成灰燼。
沈清淺握住屠斐的手稍微用力一捏，燃著的照片落地，屠斐的淚水撲簌簌往下。
沈清淺張開手心，擋在屠斐的眼前，她無法閉上眼睛，但也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回憶被燒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