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眉毛一挑,“哈哈”笑道:“你這個老東西跟那個藺相如真是一路貨色,玩兒起陰的來滴水不漏。好,寡人依你,就這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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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室之中絲竹嫋嫋,豔麗的舞姬舒展著婀娜的腰肢伴樂而舞,在當廳裏輾轉飄挪,香風四送,悅人耳目,沁人心脾。
這樂舞歌姬是大異於楚韻的秦風,兩天前才由秦國華陽君羋戎趁著夜色送過來進獻給楚王的。本來很不錯,也很對楚王的心思,但今天端坐欣賞,楚王卻怎麼都有些味同嚼蠟的感覺
說起來羋戎還是楚國的宗室遠裔,然而現在人家是秦國的權貴,在國與國之間的爭鬥麵前,那點薄得不能再薄的血緣紐帶實在算不上什麼事兒,要不然當初也不會幫著秦王、張儀他們坑死楚懷王了。
不過親不親可以暫時先放一邊,白給的東西誰不要?羋戎這次來除了送人以外什麼都沒提,按那個幾乎叫不上名兒來的大夫黃歇的話說這是道啞謎,是以楚王橫六年秦楚互婚為寓,意思就是別看秦楚兩國有國仇,但在對付他國麵前卻有共同利益,盟會之時秦王送女子為楚王助興,戰時秦王也可以送男丁為楚王助陣,這是明確的結盟意思,主動權交給楚王了。
平時送女子,戰時送男丁,這擺明了是支持楚國繼續挑釁魏國,不明說結盟破壞弭兵那更是示誠的表示,按說楚王應該沒什麼後顧之憂了,可有沒有後顧之憂也得看什麼情形。這次來濮陽楚王本來就是硬著頭皮,要不是昭滑他們力勸那是絕對不肯來的,再加上楚國挑釁魏國,其中五分目的就是在多年按捺之後試探趙國的態度,在趙勝提出弭兵之後楚王就已經怯了三分,所以與坑蒙拐騙占了自家三百裏國土,又害死自家先王的仇人結盟實在是個需要勇氣的差事。
一邊是害得楚王已經有些打退堂鼓的趙國,一邊是慫恿他繼續“一往無前”的秦國,這兩個國家在楚王心目中都不是什麼好鳥,可偏偏又都是讓他心生忌憚的強國,是左還是右著實讓人費思量,所以與隨行的公子子淑一商量……舞姬不留也是白不留,至於形勢麼,還是先看看再說。
這一看便看出了毛病,同時也讓楚王更加猶豫不決了,今天白天秦王和趙王那場對手戲別人怎麼看不知道,反正楚王心裏卻怕的不輕。為什麼呢?秦趙兩王看似互鬥,但事實上卻依然是將自己的想法展示給他楚王看,秦王的意思是:他的主要敵人是趙國,所以不可能轉過頭來對付楚國,兩國具有結盟的條件,而趙王的意思則是:趙楚沒有直接衝突,隻要楚王聽話弭兵,不再挑釁魏國,那麼楚趙就有結盟共對秦國的可能。雖然這依然是那個幾乎叫不上名兒來的黃歇分析的,但不管怎麼說最終的結果卻都是讓楚王更加左右為難,大是後悔自己在子蘭的攛掇下利欲熏心,不聽昭滑的勸說當上了出頭鳥,最終把各國矛頭都引向了自己。
引火燒身那就別指望那麼容易脫出身來,今日的盟會一結束,秦王緊接著便遣人送來了密信,說是趙國當年附和燕國伐齊而燕國自獻社稷歸趙,如今勸說楚國弭兵恐怕也是在謀算楚國,雖說趙楚不接壤,但趙勝這人不能以常情論,當年同樣沒有人想到趙國敢滅燕,那麼現在同樣沒有人想得到趙國會如何收拾楚國,所以楚王要小心了,要想免於燕國的命運最好與秦國合盟對抗趙國。
這已經是明確提出了合盟要求,然而正當楚王急匆匆的將那個幾乎連名都叫不上來的黃歇傳過去讓他分析情況的時候,魏王那裏居然接著便派人來送魚和解了。
看到那些活蹦亂替的紅鯉魚,黃歇幹脆閉了嘴,楚王連連問了他好幾次,他才支支吾吾的說什麼此事難辦,秦趙皆不好惹,魏王送魚暫時看不出是不是趙王授意,如果是則說明趙魏已經暗中結盟,趙王通過魏王向楚王示好,以共同對抗秦國所獲得的利益來換取楚國想在魏國身上得到的利益;如果不是,則說明魏國已經堅定的站在了趙國一邊,而趙國根本沒將楚秦合盟看在眼裏。
如果真的是這種情況,如今恐怕已經不是哪邊給出的利益更大就倒向哪一邊的問題了,而是盟會上秦王挑釁趙王,趙王還而不擊,然後秦王表現出憤怒,明確提出與楚國合盟的要求,趙國再通過魏國送魚攪混水,這般行雲流水的過程怎麼看都像是一出戲,大有讓楚國誤以為秦趙已經針尖對上了麥芒,以至於最終判斷錯形勢,再次當出頭鳥在秦國之前抵製弭兵,最終變成秦趙演雙簧,最後聯合各國共同孤立對付楚國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