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寺人見趙何怒目相視,身後又跟著臉上連點表情都沒有的鄭鐸,哪裏還敢再吭聲,連忙閉上嘴和那兩名侍女一起退到了一邊。大概是自以為觸怒了趙何,三個人寒著臉不時向他偷瞥一眼,微微低垂的額頭上早已是大汗淋漓。
趙何哪有功夫理這些人,擺手止住鄭鐸便輕手輕腳地走進了園子中去,那園子頗大,四處錯落有致的種滿了梅竹菊各色草木,在靠北邊的地方則是那方碩大假山邊上的小池,池中通往小河的兩頭用極密的竹籬攔住了池魚,卻讓水流自由流動形成活水,小河之上建有小小的石橋,整座院子渾然天成,彷如人間仙境。
趙何走進院子裏並沒有看到陳嬪的身影,自然覺得她應當在假山後邊,也沒有多想便躡著腳尖走了過去。當踏上小橋以後,他似乎聽到了些刻意壓低了的竊竊笑語聲。那笑聲恰是從假山之後傳出來的,令趙何怎麼也沒想到的是,那笑聲裏居然有男有女。
“……不過是根擱蔫了的肉條兒罷了,帶著你去又有何用?”
“你懂什麼,他還不是想掩人耳目麼,這麼幾天的工夫便想我了不成……”
什麼!當那兩人聲音再次壓低下去吃吃的笑起來時,趙何頭皮猛地一炸,那個男人的聲音他並不是很熟識,但那女的卻分明就是陳嬪……
到底是怎麼了?!趙何忽然間一陣眩暈,下意識的便輕手輕腳的走到了假山旁邊靠身貼在了石壁上。
就在這時假山那邊又傳來了低低的聲音,那個男聲頗為警覺的道:“什麼動靜?別是來了人。”
似乎是陳嬪的聲音立時不滿地接道:“大天白日的,你怎麼老是疑神疑鬼的?若是當真有人來,他們在外麵不就出聲了麼。”
那男的無奈的笑了兩聲,輕聲說道:“唉,我還不是生怕趙何來麼。我這幾個月整日裏在你這宮中裝聾作啞的充著寺人,不是我說,那趙何雖是不常來,可來一次給你擺一次臭臉,我看了都想揍他。”
“能得你,若是當真有本事你也當真跟他叫叫陣,在我麵前充什麼能耐的?”
陳嬪嘻嘻的擠兌了那男的幾句,忽然沒來由的輕歎了口氣,幽幽說道,
“這宮裏太冷了,你心中若是當真有我,便想法子讓你那大本事的師傅把我們偷偷弄出宮去,就算躲在深山裏苦度時日,也總比天天提心吊膽的在這不是冷宮的冷宮裏挨磨要好得多了。”
那男的 “斥”了一聲,不屑的笑道:“說你不懂,你還當真不懂。我家師傅為何借著這工夫將我弄進宮來,你當真不明白麼。”
陳嬪笑道:“我如何不明白,你師傅不就是治不了趙何的病,又怕走脫了惹來殺身之禍,才想出這不長腚眼兒的法子麼。還什麼你也當當主父,好意思麼,你師傅哪是什麼方外之人,分明就是個偷天換日的騙子罷了。”
那男的絲毫不以為意,笑道:“這天下哪有什麼方外之人,都是唬人的,師傅若是當真會煉什麼仙藥,還用伺候這些個凡夫俗子?再說了,師傅他老人家哪是怕擔事的人,若是要走,就算趙何的手下人傾巢而出也別想找到他,師傅還不是想借此博上一把麼。那趙何不舉是小症候,傷了腎脈卻是不治之症,就算當真有仙藥這輩子也別再指望有什麼子嗣,可他這大王之位卻不能給別人坐,如此施為師傅豈不也是幫了趙何,再說偏偏便宜了你,你居然還罵他。”
陳嬪歎了口氣道:“話是這麼不錯,隻是你師傅當真能配得出那種藥麼?”
那男的道:“放心好了,師傅四處闖蕩了這麼多年,治不了他的實症,還治不了他的虛症?這味藥雖然難弄了些,得從蜀南蠻夷之地去尋,不過這些時日卻也當真找到了,到時候讓趙何吃了必可盡顯虛陽之狀,他高興咱們也便跟著高興,今後便不需再這般用藥石止孕了。嘿嘿,到時候麼……”
……
趙何聽到這裏幾乎軟癱在了地上,他已經絕望了,而且出離憤怒,他恨不得現在便衝出去殺掉這對狗男女,然而他做不到,因為他清清楚楚的聽見了那句大王之位不能給別人坐。
是啊,大王之位不能給別人坐,然而對趙何來說,無論怎樣這大王之位最終還不是一樣給別人坐麼。這趙國的江山是他趙何的,但卻不可能永遠屬於他,給別人坐已是難免,但趙何卻不想在讓別人坐的同時還將自己的命搭上。
雖然對不起祖宗,對不起趙氏,但……或許便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吧,既然已經如此了,還不如等當真有了男丁時再殺他們,那樣或許還能在保住最後一點顏麵的同時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趙何徹底傷了心,緊緊攥著的拳頭裏,指甲刺破了手心裏的皮膚,有幾滴血珠無聲的滲了出來。就在他傷心欲絕的時候,假山那邊又傳來了那個男人的聲音。
“這些時日你還需用些心思迎奉趙何,乖乖的吃師傅給你配製的那幾味藥好好調理才行。給趙何用的這味藥藥性太烈,就算緩上幾分藥性,他吃了之後也撐不了半年時日,這幾個月之中咱們還需抓些緊,定當懷了孕才行。嘿嘿,不必怕,我家師傅幫你調理了之後定然會生男孩,就算有萬一的差漏,也可想法子來個偷梁換柱。等你得了孕身,師傅便會加重藥量要他的命!到時候你是新王親母,那個沒本事的羋後便讓她隨夫去好了……”
什麼!聽到這裏趙何頹然閉合的雙眼猛然大睜了開來,一個箭步衝了出去。(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