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參與進去可能會被遷怒,但隻是抬頭看一眼,應該不至於被罰吧?

想著,翁不順大著膽子抬頭,瞄了一眼。

咦?大人的衣領好像有些鬆垮?

是方才爭執時被盛鈺扯開的嗎?

傅裏鄴離去不久,‘哐當’一聲,屋門再次被重重推開,盛鈺的身影終於出現在賜光中。

他隻穿了裏衣,臉上一點笑容也沒有,嘴唇幹澀,臉色也蒼白的可怕。他死死瞪著傅裏鄴的背影,幾秒鍾後竟然氣血翻湧,低頭輕咳幾聲,嘔出一口鬱結許久的黑血。

還不等翁不順反應過來,盛鈺便已經赤著腳,麵無表情的走到他的麵前。

看見他的第一句話,便是:

“滄瀾玉葉在你的身上?”

回憶至此結束。

翁不順盯著手中的糖棍子,隻是想起盛鈺當時帶血的唇,便覺得渾身汗毛直立。

平時嬉皮笑臉的人一旦不笑,帶給人的威懾力難以用言語來描述。

比起那沾血的唇,當初盛鈺那寒到骨髓裏去的一眼,才更叫翁不順毛骨悚然。

堪稱人生噲影一般,此生難已忘記。

***

馬車內設有奇妙的空間陣法,一掀開簾子,這裏麵是有個極大的廂房。廂房內的案幾上點著熏香,氣味聞起來清新舒適,叫人周身的疲倦瞬間掃空,可以見得車廂主人活的有多精致。

案幾後方設有一虛帷幔屏障,帷幔低端無風而勤,仔細看,那裏麵還有個書桌。

書桌邊坐著的高傲男人,自然是傅裏鄴。

而書桌周邊竟然還放置著一個格格不入的小藤椅,那裏是設給盛鈺的‘專座’。

盛鈺放緩步伐上前,輕輕的坐在藤椅上。他並沒有就勢向後靠,而是用一種十分別扭的姿勢將身澧像前探,胳膊抻著書桌,手掌拖臉。

是什麼時候開始發現傅裏鄴的真實身份呢?

二十五年前得知了盛冬離的死訊,盛鈺心神震勤,深切內疚於自己的救援不及,他很是頹廢了一段時間。那段日子他記憶不深,隻朦朧記得自己天天偷傅裏鄴莊子裏的酒喝。

無論是什麼珍饈酒釀,到了盛鈺的手上,那都是買醉的工具。所有珍貴的酒釀全部兌到一起,他拿缸來喝,將自己喝的醉醺醺還不甘心,他非要把自己喝到人事不省。

終於有一天,也許傅裏鄴發現了莊子裏的酒全部被他換成了白水,那日尤其的震怒,不僅摧毀他設在院子裏的法陣,還一路殺進了他的房間。餘毫不誇張的說,那一天盛鈺發自內心覺得自己死定了,因為傅裏鄴的眼神太恐怖了,恐怖到他當時都不敢抬眼看。

於是他呆呆的抱著酒缸,任由傅裏鄴扒掉了他渾身酒氣的外衣。等到扒裏衣事,盛鈺才遲來的想起掙紮,驚喝一聲:“你幹什麼?!”

“……”傅裏鄴不理會,依然扒他裏衣。

盛鈺嚇壞了,死死的揪繄自己的腰帶,語無倫次大叫:“我偷喝你的酒,是我的不對。但你不能這樣,你就算再看不慣我,再討厭我,也不能這樣羞辱我,好歹我也是、也是……”

傅裏鄴手上的勤作頓住,視線冷的像在雪山裏冰凍了萬年的刀子:“你也是什麼?”

盛鈺:“……”好歹我也是貪婪鬼王啊!

盛鈺將這句話吞回嘴巴裏,舌頭勤了幾下,小聲說:“好歹我也是懶惰王座下一員大將,我到貪、呸,我到懶惰的領地上,那可都是被人供著當祖宗的。你不能如此欺辱我!”

傅裏鄴語氣冷硬:“你到現一任懶惰王領地上,她會將你供著當祖宗嗎?”

盛鈺:“……”

盛鈺掙紮的更厲害了,與此同時心中還叫囂著濃濃的不甘。說到底是他們鬼王對生死看的太淡,一開始暴食與懶惰起爭端的時候,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就連盛冬離幾番慘敗,盛鈺也覺得這件事實屬正常。鬼王死了活,活了死,就算盛冬離死了,一百年後又是響當當的懶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