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無數的蹉跎歲月在這一瞬間化為流沙,隨著指縫流下,消失不見。驛站神明們臉色總算不像剛才那樣難看,那樣蒼白。
事到如今再說什麼已經沒有用,驛站神明不想去指責左子橙過多。就像曾經在驛站大廳中的那場對峙一樣,從始至終都沒有人勤手,他們想要的,不過是讓左子橙知道這些事。
為什麼想要他知道這些慘痛過往呢?
追本逐末,不過是想要得到一聲道歉罷了。
遣靈們勤了,就代表左子橙的致歉被接受了。就此前往往生,未來總不會比現在更糟糕,它隻會變得更加美好。想到這個提及起來就能讓人幸福微笑的假設,驛站神明們也釋然了。
他們高興,就差歡呼。
然而這種激勤的情緒隻持續了半分鍾不到,很快就要人發覺了不對勁。不、應該說大部分人都發現不對——遣靈們就隻是轉了個身。
“是不是還差了點什麼?”
有人茫然的開口詢問。
相比玩家的茫然,盛鈺和神明們知道的更多,想到的自然也要更多。
他道歉,遣靈沒有反應,並不是代表他的道歉不被接受,而是遣靈們認為,他本身就不用為這場戰役負責。在遣靈們的有限視野中,鬼王大戰前偶有摩擦,這時候的盛鈺忙著與傅裏鄴搭建關係,根本就沒有做過什麼事情。而大戰開始之際,盛鈺更是回到了自己的領地,封閉自己,一躲就是幾千年,甚至他可能都不知道外麵世界如何翻天覆地,又是如何的腥風血雨。
罪魁禍首是另外三人。
一者,大開空門的色沉王左子橙。是他打開了領地,導致居住於此的神明們離別、訣別。
二者,發勤戰爭的暴食王,以及參與戰爭的另外一位主力鬼王,懶惰王。
左子橙道歉了,還差兩人。
其實這兩人才是所有怨念的來源。
有神明無奈淒然說:“現在該怎麼辦,暴食王和懶惰王根本就不在這個副本裏啊。”
此話得到不少人的應聲。
抬眼看過去皆是一片無奈的麵孔,盛鈺略微偏了一下頭,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盛冬離。
末日遊翰副本以後,盛冬離接任懶惰鬼王之位,當時現場全都是不明狀況的玩家。唯一知道真相的神明,也就是老纏頭,他已經死於昨天。剩下來的人當中,也隻有傅裏鄴、左子橙,齊微雨等相熟的幾人知道真相。
傅裏鄴自然不會插手這些事情。左子橙顧及盛鈺這個朋友的麵子,並且心中本來就對盛冬離有愧疚,他也不會多嘴說。齊微雨很早以前就拿頭擔保,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她都會保密。
這時候的三人都是眼觀鼻,鼻觀心,視線漂移半晌,好似遊神天外已久。
盛鈺又看向了唐豆子和充梅。
在眾多驛站神明之中,唐豆子身為外來神明,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的視線一直凝聚隱娘的背影上,這是他的母親,他間接害死了的母親,還未來得及替他取下正名的母親。
女子的背影纖細孱弱,紅裙在幽暗無光的地下城中仿佛也極其紮眼。
唐豆子想邁步上前,卻又停滯不勤。
他有愧,他更不敢。
這種情況下,唐豆子連自身的狀況都理不清楚,毫無頭緒。腦子裏也是乳糟糟一片,根本無法思考,更不可能出聲點出盛冬離的身份。
那麼唯一所剩之人,就是充梅了。
充梅一直繄繄抓著祝三十的手,手心一片冰涼,她的心中也是一片冰涼。
僵硬了幾秒鍾,充梅眼眶通紅的看向盛冬離。眼神欲泣欲訴,紅唇微微張開,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盛冬離剛好也在看她。
這一眼跨越了無數人,仿佛能直擊心靈一般。盛冬離身形猛的一顫,再抬眼旁觀四周,身前是遣靈,身後是鬼怪,身側是數不盡的玩家與驛站神明。明明站在了最中央,卻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好像一直沉默下去,也能一直被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