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供奉稻荷神的總社——伏見稻荷大社,在經營上從一開始也頗為獨到。它重點發展的信徒,既不是那些神宮一貫爭搶的政界人物,也不是其他神社看重的下層市民或底層農民,而是數量稀少卻財力雄厚的商人。
這樣一來,伏見稻荷大社的地位雖然比不過那些有官方背景的神宮,但也因為疏遠政治,成功避過了無數人禍。
而那些社會地位低下卻財力雄厚的商人,卻也因為同樣的“高不成低不就”、“為上不容、為下不納”的尷尬社會地位,對大社很有情感共鳴,忠誠度也極高。
再加上大社雖然不重點發展平民信徒,但也往往來者不拒。而這個世界上,有幾個人不想財源廣進、幾個市民不想生意興隆、幾個農民不想五穀豐登、幾個漁民不想魚蝦滿倉呢?
而且與其他神社許願就得交錢,還願還得再交一次的傳統不同,大社反其道而行之:許願免費,還原很貴。你可以隨意許願,不靈就算了,靈驗了你就得回來還願。還願的方式也不是往箱子裏塞錢,而是捐鳥居,也就是你花錢,大社為你立一座鳥居,在上麵寫下你的名字和捐款日期。
鳥居從巴掌大到四五米高,分為數個型號,全都明碼標價,價目表就直接製成牌子立在院子中,誰都能看到。
許願的人越多,歪打正著實現的自然也就越多。捐鳥居的人越來越多,比起一本本沒人會翻開查看的“功德簿”,能更直觀地讓人們感受到這裏的“靈驗”,於是就形成了正循環。
久而久之,伏見稻荷大社的千本鳥居,就成了國內外聞名的一道人文景觀、來京都旅遊不可錯過的風景了。於是,旅遊業的興起,又進一步帶動了大社商品的銷量和利潤。
神靈得天獨厚的司職領域,再加上大社另辟蹊徑的經營思路,共同鑄就了大社一千三百多年的長盛不衰。
與眾人想象中位於大山深處、得踏上1999級陡峭台階的隱世寺廟不同,建在稻禾山下的伏見稻荷大社,外麵幾百米處就是地鐵站,地鐵站名就叫稻禾驛。
以至於他們下了高鐵後,並沒有預期中的商務車接送,而是再觀月惠美的帶領下,又換乘地鐵,直接抵達了神社人聲鼎沸、遊客熙攘的大門外。這也讓輪回者們的“貴客”感,徹底破滅。
與傳統神社的灰色或神宮的金色不同,伏見稻荷大社的主色調,就是在當代年輕人看來既俗氣又過氣的朱紅色。這年頭,除了農村自建房大家都比較寬容,城市裏誰家裝修敢用朱紅色,肯定會被登門的親友背地裏嘲笑。
可鄭吒也不懂什麼建築設計與藝術,就是覺得這個大社配上這種朱紅色,真的很好看,有一種“我去,神社還能這麼玩兒”的新奇感。
還沒進入大社大門,詹蘭和周佳就掏出自己的手機,對著大社的建築和構築物一通拍攝。走在最前麵的觀月惠美回頭看了一眼,也沒說什麼,但扭過去後,頭揚得更高了。鄭吒覺得,朝她迎麵走來的旅客,肯定能看到她的鼻孔全貌。
大社西側的社務所內,觀月美惠把他們交給一位出仕後就離開了,後者則將他們引到一個房間中,神主星野秀樹已經在這裏等候他們。
一見到這位穿著隻能在皇宮與神社中見到的神官裝束的中年神主,兩名年輕的陰陽師立刻拘謹而激動地深深鞠了一躬。
示意他們入座後,星野神主就打量起輪回者們,隨後輕輕歎了口氣:“確實是咒怨的‘業’啊……”
“業?”詹蘭有些疑惑。
“就是你們認為的詛咒,”神主解釋道,“‘業’源自咒怨,附著在她的宅邸中。所有進入其中的人都會沾染,並因此成為咒怨的目標。因沾染‘業’而被咒怨殺害的人,死後也會成為咒怨的一部分。”
詹蘭立刻提問:“如果我們毀掉那座宅邸呢?”徐彬之前倒是有過這個念頭,但也不是太堅決,隻是抱著“試一試看看啥效果”的心態。他被咒怨搞沒後,鄭吒等人也就放棄了這個計劃。
“沒有用的,‘業’的根源在咒怨,而非房屋,”神主搖頭,“毀掉那裏,咒怨也會去尋找一處新的房屋。”
鄭吒繼續問道:“那她的目的是什麼?”
神主反問:“人行於郊野,蛇伏草而襲人,目的又是什麼?”
“為了保護領地,驅逐敵人。”趙櫻空突然插嘴道。
神主興致勃勃地問:“哦?你怎麼確定?你能蛇語嗎?”
趙櫻空也立刻反問:“哦?你不相信動物學家?那你為什麼去看獸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