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乍一看抬腿就能躲過的激光,結合剛才徐彬的奇怪表現,薛德和愛麗絲立刻就意識到了一種可能性。
他們來不及交換目光,吞咽了一口口水,降低重心、全身的肌肉蓄力,沒有試著提前采取任何指向性的動作。
隊伍最前方的鄭吒弓腰屈膝,擺出起跳式,但上半身不易察覺地向後挪了一下,將重心後移。
在B餐廳裏討論細節時,徐彬分析過,人工智能也需要大量的信息資料去學習和練習。火焰皇後再厲害,也隻會按照保護傘的設定,在保護傘所希望的領域內進行學習。
作為一個實驗室的綜合管理係統,保護傘對火焰皇後的定位,顯然是超級行政+後勤+安保主管,而非超級生物學家。所以,他們不太可能為她提供人體解剖學和人體運動學的相關學習。就算有相關需求,也會由其它人工智能負責。
但另一方麵,火焰皇後作為安保主管,很可能具備通過明顯異常動作來預判個人威脅程度的能力。所以做假動作時隻要控製好幅度,別像伸懶腰或扔手雷那麼明顯,就大概率可以騙過火焰皇後。
雖然那家夥用的全是“應該、不太可能、大概率”這種讓他手心發癢的詞彙,但他隻能信了。
鄭吒死死瞪著那條越來越近的激光,眼球激凸、青筋暴露。他的耳朵再也接收不到任何聲音,他的世界一片死寂;視野內的大門、牆壁、燈光也從視線與腦海中消失了,整個世界陷入一片漆黑,漆黑之中隻剩下那條激光,和他自己。
當激光距離他不足半米時,整個宇宙似乎都劇烈減速,時間被數倍地拉長、放緩。他看到那條緩慢卻堅定靠近的激光,看到自己向前突出的膝蓋。
腦海中徒然出現了一個聲音,似乎在宣告著什麼,明明很近,卻仿佛越來越遠,越來越小,最終徹底消失。
他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此刻的他,感受不到恐懼,感受不到興奮,甚至感受不到自己,感受不到思考,隻有腦海中不斷響起的呢喃:‘再近一點、再近一點、再近一點……’
‘再近……’呢喃戛然而止。福至心靈,他的膝蓋帶動大半個身體猛地提起,但並不是正常起跳時的後腳跟離地、前腳掌發力,而是他每天下班回家後把自己砸在床上的動作:前腳掌離地,後腳跟使勁向前發力,同時身體猛地向後仰倒。
同一時間,那道激光也毫無預兆地向上揚起,斜著向鄭吒的腰部襲來。
“緩慢”後仰的鄭吒,看著耀眼的激光幾乎是貼著小腿,掠過了自己的膝蓋、沿著大腿一路向上,再將被氣流鼓起的襯衫順滑地切掉一大塊,然後慢慢遠離自己,繼續上揚。
在這個過程中,他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激光散發出的灼熱氣息,似乎瘋狂地想要撕開自己的皮膚,鑽進自己的身體,將自己化為灰燼。身後好像有人喊了一聲什麼,但他沒聽到,也不在乎。
下一刻,他狠狠地摔在地上,疼痛感從背部通過無數條神經競賽般擠進大腦,刺眼的光線像暴雨梨花針一樣刺入他的瞳孔,順便將天花板的影像也送入視網膜,各種嘈雜的聲音如同清倉日早九點商場門口的大爺大媽,蜂擁撞向他的耳膜。他的世界恢複了正常。
‘不過如此。’他想。
他一個鯉魚打挺,起身向後看去。離他最近的徐彬躺姿最難看,側倒在地上,手腳擺得亂七八糟,仿佛自己是個麻花。薛德則以標準的趴姿趴在地上,兩條小臂撐著地麵,在他看去的時候,已經發力起身了。
愛麗絲則是直接蹲在地上,顯然她習慣於每次都用最小的動作和運動來達成目的,也能最大程度保持對身體姿態的掌控。
他高喊著“還有!起來啊!”直接還了躺姿最難看的徐彬一腳。
不遠處的燈光再次閃爍起來,鄭吒和徐彬分別推著薛德和愛麗絲,一路推回到入口處。
“太擠了,我們得……”薛德的話剛出口,就被徐彬打斷:“躲不開的,這一次躲不開,我們隻能相信卡普蘭!”
“什麼躲不開?”慣性思維之下,薛德反應不過來。但他還是決定相信這兩個明顯了解此處情況的安保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