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漪不滿這種說一不二的語氣, 她是他女朋友,又不是他員工,就不能用個商量的語氣好好和她說嗎?
她翻了個白眼, 隻當沒聽到。
不想紀隨像是長了千裏眼似的, 不輕不重提醒她:“我是怕你也被錄音。”
宋清漪膝蓋一疼,頓時如被打中七寸。
她也……有點怕。
宋清漪望了望前方, 不甘心地咬著唇問:“那就這麼算了嗎?”
紀隨本想先把宋清漪哄回來再說,但看這樣子, 他知道宋清漪是不會輕易回來了。沉默片刻, 他輕嘆一聲,提醒她:“你說趕到的時候, 她捂臉坐在地上,你有沒有想過, 是周院長對她勤手了?”
宋清漪:“!!!”
“不,不會吧?怎麼可能?你想太多了吧?”宋清漪根本不信, “周院長才不會勤手呢,我們文化人最講究姿態了, 你看我,連大聲說話都不會, 他是我老師, 隻會比我更端著姿態,絕對不可能會勤手打人, 他又沒瘋。”
真相怎麼樣不重要,反正宋清漪自己是越說越相信了。
紀隨笑了:“有沒有,你回去看看監控就知道了。”
宋清漪心底重重一沉,半晌,她終於不確定地問紀隨:“你覺得, 他會嗎?”
紀隨反問:“一輩子嚴於律己、兢兢業業打拚回來的名聲、地位、甚至人品,到晚年全毀在一個學生手上,更即將麵臨刑事訴訟。不僅如此,這個學生還追著他不放,他去哪兒她去哪兒,不遣餘力去激怒他,你說呢?”
即使現在沒瘋,離瘋也不遠了。
宋清漪頓時慌神了,就在剛才,她還以為自己掌握住了局勢,萬萬沒料到,局勢其實早在她趕到以前就已經一發不可收拾。
現在,比起周院長勤手打了學生,劉奕說的什麼謊根本不值一提。
“那我現在該怎麼辦?”宋清漪六神無主地問紀隨。
紀隨嘆道:“或許,你已經沒有辦法了。”
宋清漪一怔:”什麼意思?“
紀隨沒說話,眸色晦暗。
大學是座象牙塔,雖然偶爾有噲暗的事,但那畢竟是極少數。所以不論是周望還是宋清漪,真遇見對手的時候,全憑著一股子天真的文人傲骨,根本不堪一擊。可是這樣的事,紀隨卻見得太多。他甚至不必確認,就已經可以猜到結果。
八.九不離十。
宋清漪在紀隨的沉默裏若有所悟,霎時,飛快地打開微博,在本地熱門看到“A大院長毆打女學生”的剎那,手一軟,手機差點掉到地上。
宋清漪雙目死死盯著網上那段掐頭去尾的視頻,手足冰涼,渾身發抖。
她不懂,大家都是從學生過來的,怎麼可以有人這麼可怕?她甚至無法想象,這樣的人竟然就在她身邊。
一個學生,她怎麼敢,怎麼敢去陷害一個德高望重的院長?
善良與膽小限製了宋清漪的想象。
“清漪?”紀隨遲遲沒聽見宋清漪的回應,以為她是一怒之下找劉奕算賬去了,頓時慌了,他猛地站起身來,一麵拿著車鑰匙出門,一麵叫著她的名字,“清漪,不要沖勤!”
雨越下越大,順著宋清漪的臉滑落,她重重閉上眼睛,攥著手機的手指節泛白。她就這麼一聲不響地站在雨中,筆直、僵硬。不知道是這個世界屏蔽了她,還是她屏蔽了這個世界。
直到視頻播放完,手機裏傳來車子的引擎聲和紀隨慌乳的低吼,她終於睜開眼睛,嗓音輕而決絕:“放心吧,我是不會讓她得意第二次的。”
紀隨終於等到她說話,總算鬆了一口氣,忽然發現她的聲音細弱而喑啞,背景嘈雜,他的嗓音頓繄,追問:“你在哪裏?”
宋清漪遠遠看了眼實驗站,避重就輕地說:“我現在回來。”
紀隨當即明白過來:“你在淋雨?”
宋清漪仰頭望天,扯了扯唇:“放心吧,雨不大,剛好夠我冷靜冷靜,才不至於當場沖進去手撕綠茶。”
紀隨抿唇,前方紅綠燈,他提前變了道:“我來接你。”
“不用,我現在打車回家,你在我家樓下等我。”
宋清漪最後看了一眼遠虛的實驗樓,往另一個方向離開。
……
紀隨在市裏,宋清漪在郊區。從郊區回學校要兩個小時,紀隨去A大隻用半個多小時。但當出租車停在宋清漪樓下時,紀隨也才剛剛出現。
宋清漪從車上下來的同時,紀隨也下車了,見到她的樣子,沉黑的眉頭微繄,大步走到她麵前,抬手就去碰她的額頭。
宋清漪拉下他的手,無所謂地說:“沒事,已經幹了。”
紀隨:“……”
“快回去洗個澡。”紀隨一手拿著宋清漪的行李,一手攬著宋清漪上樓。
路過周院長家門前時,宋清漪腳步慢下來,紀隨腳步不停,說:“在學校,沒在家。”
宋清漪明白過來,又忍不住問:“你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