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小暖，該你了，說說你這周一共去了幾家麵試。”就業老師張鵬翹著二郎腿坐在集澧宿舍的一張小床上，一邊低頭扣手機，一邊隨意問話。
張鵬是一家IT教育培訓機構的就業部老師，上周帶著一波剛剛培訓結束的畢業生來S市找工作。如今已是年關，工作很是難找，眼看大半個月都過去了，二十幾個學生裏麵竟然連一個找到工作的都沒有，此時他早已沒了初來時的耐心。
餘小暖正背對著宿舍的門發呆，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識地“啊？”了一聲，隨即反應過來，有些尷尬地低下頭去，聲音細若蚊餘：“沒……沒有麵試。”
“你說什麼？”
張鵬幾乎是咆哮著從床位上站起來，徑直走到餘小暖的跟前，用食指指著她：“你剛剛說什麼？半個月了，你連一個麵試電話都沒收到？餘小暖啊餘小暖，你到底有沒有聽老師的話好好投簡歷？”
張鵬恨得牙瘞瘞，回頭指著一屋子的人：“你看看人家，一個星期五天，麵試最少的也有十家，你竟然說你一個麵試都沒有，那你是幹什麼吃的？”
餘小暖抿著唇不說話。
張鵬更生氣了：“我問你話呢，你一聲不吭是幾個意思？電子版簡歷呢，拿過來給我看看！”
餘小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打開在某聯招聘上做的電子簡歷，顫巍巍地遞了過去。
張鵬很不和善地奪過來，看完之後火氣更大了：“餘小暖！”
這一聲喊得太大，宿舍裏頓時安靜了下來，張鵬似乎也發現自己太不理智了，轉過身去抹了把臉，長舒一口氣。再回頭看餘小暖時已經勉強掛著微笑：“老師不是說了嗎，簡歷上要寫一年半的工作經驗，不要寫什麼剛從培訓機構出來，你這搞得都是什麼嘛，沒有工作經驗人家會用你才怪！”
“可我確實是剛從培訓機構出來的，也確實沒有工作經驗，老師你怎麼能教我們騙人呢？”餘小暖終於理直氣壯了，當初培訓機構招她們進去學習的時候可沒說要她們做假的簡歷去騙人。
不過，她不願寫一年半的工作經驗主要原因不是自己正義感爆棚，不願意跟這幫人同流合汙撒謊騙人，她自認也不是那種實心眼兒的人。
她關鍵就是害怕，寫了一年半的工作經驗，公司名稱什麼的也都是假的，如果到時候麵試官問起以前的工作，她心虛。
而且，她肚子裏的墨水本來就不多，在培訓機構時學習成績也是中下遊水平，要她裝一年工作經驗也根本裝不來啊。
好吧，她承認，最大的原因就是她慫！
不過，她剛剛那個理由也確實把張鵬堵得沒話說了，教學員撒謊騙人這是事實，當著這麼多學員的麵他總不好說餘小暖的不是。
再加上二十幾個學員裏麵，除了餘小暖之外也還有幾個膽小怕事，不敢做假簡歷騙人的，如今聽到有人膽敢站起來反抗，隨之便跟著附和。
張鵬的臉上頓時掛不住了。
“散會！”他大喝一聲，推開守在門邊的餘小暖，開門出去了。
宿舍裏頓時一片沸騰。
“小暖，你太厲害了，敢跟張鵬頂嘴，他可是出了名的難搞，還以為你今天要慘了呢。”邊上的陳菁崇拜地拉著餘小暖一番誇獎。
蘇影用胳膊肘撞了陳菁一下：“還厲害呢，她那就是慫！”
陳菁眨巴眨巴眼睛，有些認同蘇影的話。確實，餘小暖是她們三個當中最膽小的人了，平日裏在外麵迷了路連找個陌生人問路都不敢。如今讓她做假的簡歷騙人，她有那膽子才怪。
餘小暖吐吐舌頭，不置可否。
蘇影看兩個人門神一樣守在門口，忍不住皺眉訓斥：“開門回宿舍了！難不成還想繼續在男生宿舍待著？”這次來S市找工作的二十幾個人裏頭隻有她們三個是女生，張鵬為了方便總是把她們三個叫到男生宿舍開會。
每次一進入男生宿舍便充斥著煙酒混合的難聞氣味兒，蘇影愛幹凈，隻要一待在這裏就脾氣暴躁。
餘小暖和陳菁乖乖讓開一條路，分別做出請的手勢。見蘇影出去了，兩人這才相識一笑，跟在屁股後麵出了男生宿舍。
回到三人的宿舍，餘小暖直接一屁股躺到自己的床位上來個四腳朝天，一雙腿不滿地踢來踢去：“我要麵試啊，我要麵試！為什麼沒有麵試！”
蘇影一個枕頭砸過來：“閉嘴吧你，你若還用這樣的簡歷，我賭你下星期也接不到麵試電話！”
陳菁貼著麵膜走過來，伸手拍拍她的大腿：“不過我說，你以前不是想要做個網絡作家嗎，為什麼突然想要改行做這個啊？”陳菁是餘小暖的大學室友兼閨蜜，當初餘小暖在宿舍寫小說的事情她也是唯一一個知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