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淩衛根本沒有注意到鎖住的房門被打開了。

他的意識抽離在很遠的地方,心髒梗塞般的陣陣驟痛。

視頻通話被艾爾?洛森強行掛斷了,一切就停留在那一點上。

淩謙大叫著「不要恨我,哥哥」朝他撲過來;同時響起的,是熟悉的,有著淩涵獨特的威嚴感、鄭重地提醒——「不要忘記我們一起立下的誓言!」

誓言……

為什麼要提起誓言?為什麼?

淩衛痛苦地閉上眼睛,時光彷佛瞬間倒退,回到熱氣嫋嫋的浴室。

曾經多麼溫暖,一切都是熱的。

熱熱的水,溫暖的懷抱,連強硬的侵犯也帶著令人融化的溫度……

『我們的愛,是從身體到心靈的契合,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離間。』

在浴池裏,身體淫靡地相連,忘情吐出的誓言。

那個時候,淩謙和淩涵,已經知道自己所擁抱的,是一個複製人了嗎?

一個被軍部逼迫致死的冤魂,為了得到決策力而製造的複製人,一個赤裸裸的權力心機的產物,如果換了是自己,絕對不會想接觸這樣的東西,更不用說做最親密的事情。

可是,淩謙和淩涵這樣的天之驕子卻執拗地做了,為什麼?

淩衛狠狠咬著牙,不許自己再往陰暗的方向想,但思維是一匹脫韁的野馬,他越用力勒緊韁繩,越讓自己流出更多的血。

不能相信艾爾?洛森的話,但這男人譏諷的聲音一遍遍在腦海回蕩。

「想得到神奇的決策力,最好的方法就是和你竭盡所能的接觸。」

「以他們的條件,隻要他們勾勾手指,會有數不盡的俊男美女供他們挑選,為什麼他們卻隻願意選擇你?」

「你,是他們父親為他們精心培養出來的,獲取決策力的道具。」

不!

不是的!

停下!!

不要再回憶了。

不要回憶一幕幕的親密畫麵,不想那些美好的回憶蒙上齷齪的灰塵。

一直以為,自己在一步步走向幸福。

雖然和弟弟們最開始的關係有些尷尬,第一次被強迫的時候還含羞忍辱,可是,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他的心已經陷落了。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起的變化,隻是漸漸的,隻要和他們在一起,就覺得很安心,很滿足。

去任何地方,總是有他們陪伴,嘴上說煩人也好,說討厭也好,其實有他們陪伴,內心隱隱地快樂著。

不知不覺中,慢慢滑向幸福的深淵。

就這樣,漸漸沉迷,享受背德的快樂。

也不是沒想過,俊美圓滑的淩謙,成熟穩重的淩涵,是自己所見過最優秀的年輕精英,他這個哥哥,並沒有資格這樣擁有他們。

也曾經感到奇怪,這樣才華橫溢又有著顯赫家世,條件好到無法挑剔的人,為什麼會看中自己呢?

難道,真如艾爾?洛森所說,是為了決策力?

為了得到所謂的決策力,所以才盡量製造身體上的接觸?

所以才……抱自己?

蒼涼的冷風從胸膛刮過,淩衛五指扣緊雪白的床單,心痛如絞。

不是的!

不是的!

他和他們在一起時,是那麼的滿足,那麼的幸福。

他曾經以為自己畢業後就要離開淩家,去孤零零尋找自己的人生,是淩謙和淩涵強硬地留下了他,是他們用無可比擬的堅韌繩索阻止了他離開的腳步。

他們一起訓練,一起為鎮帝特殊考試努力,一起登上淩衛號,一起踏上星光燦爛的征途。

在瓶形戰役,他們跳入詭異莫測的磁場,發誓同生共死。

在受到敵人圍攻,軍艦即將被炸成碎片時,他們忘乎所以地親吻道別。

這一切都是假的嗎?

難道這一切,隻是因為決策力?!

淩謙,淩涵,為什麼?

為什麼要騙我?

明明知道我是複製人,明明知道衛霆不是我的父親,明明知道我的噩夢有其原因,卻三番四次的誤導我,把我當傻瓜一樣耍。

淩涵一直強調要彼此信任,我深以為然地努力學習著,遵守著。

我信任你們。

我一直,很努力的信任你們。

可是,你們卻……

不知哪裏伸來的指尖,挑起淩衛的下巴,逼迫他仰起頭,露出充滿麻木的悲傷的臉。

接觸到男人顯得格外危險的眼神,淩衛才赫然驚覺房門不知什麼時候被打開了,他對艾爾?洛森用手指挑自己下巴這種輕佻的動作感到憤怒,狠狠把臉甩到一邊。

「心情很不好,對吧?」

淩衛充滿厭惡地掃了眼前的少將一眼。

所有的痛苦,都是他不懷好意地帶來的,即使孿生子真的欺騙了自己,但艾爾?洛森的所作所為,也隻是出自他極為自私的目的。

想落井下石嗎?

想看自己沮喪,痛哭,甚至崩潰的醜態?

不!就算是複製人,就算是被人騙得團團轉的笨蛋,也不意味著我連最後一點尊嚴也要給你踐踏!

就算……連淩謙和淩涵,我在世界上最信任最親近的兩個人,也讓我失望。

讓我痛苦到生不如死的地步……

「如果你是想來繼續挑撥我和淩家的關係的,奉勸你不必浪費心機。」淩衛沙啞著嗓子,冷冷地說,「還是說,你有更轟動的秘密要對我揭露?我看,除了複製人,欺騙這些陰險可恥的內幕,你也沒有什麼別的殺手鐧了。」

「殺手鐧嗎?不好意思,你不值得我費這樣的精力。區區一個複製人,沒有任何人權的人形產物,用對待物品的態度來對待你,才是適當的。」

即使淩衛處於極度的心理痛苦中,也被艾爾傲慢的態度激怒了。

「你……嗚!」

反擊的話隻說了一個字,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湧來,把淩衛掀翻在床上。

醒來後就滴水未進,重傷未曾痊癒的身體,根本無法和精力充沛,體能佔據優勢的少將抗衡。被摔得頭暈腦脹的淩衛聽見「嗤」的一聲輕響,胸膛一陣涼意掠過。

睡衣前襟被左右撕開,幾顆透明膠質鈕扣迸跳著落到床單上。

「艾爾?洛森!你想幹什麼?」淩衛奮力坐起來,但立即又被男人用大掌壓了回去,動作不算粗暴,甚至可以說帶著一種詭異的溫柔,但是力度驚人,不容反抗。

兩手被壓到頭頂上方,被一隻手銬扣住右手腕,繞過床頭結實的欄杆,再用另一隻手銬扣住左手腕。

失去兩手的自由,被銬在固定處的恐懼,一下子扼住了淩衛的心髒。

和淩謙淩涵初期的交往是帶有強迫性的,他下意識地察覺到其中的邪惡和危險。

「用手銬對付手無寸鐵的囚犯,這就是你的方式嗎?洛森家的尊嚴都被你丟光了。」不能在敵人麵前露出怯意,淩衛大聲質問。

「和複製人有什麼尊嚴可講,你見過一個人對一個花瓶,或者一把椅子講尊嚴的嗎?」

艾爾?洛森冷冷地用言語攻擊蹂躪淩衛的心靈,一邊剝下淩衛身上的衣物。

把手裏的碎布丟在床邊的地板上。

空氣貼上肌膚的感覺讓人不自禁打個寒顫。

身體裸露在敵對的男人麵前,淩衛臉上露出忍受恥辱又極度不甘的表情。

「卑鄙!」

「感到羞恥嗎?大可不必,複製人是不需要羞恥之心的。不僅僅是羞恥心,例如憤怒、傷感、快樂、痛苦之類的情緒,也不必有。就算很可悲的有了這些情緒,也不會有人理會,就像不會有人理會一個杯子的喜怒哀愁。」

說著殘忍的話,艾爾?洛森的動作卻相當輕柔。

指尖從淩衛倔強悲憤的臉,滑落到毫無血色的雙唇。淩衛猛然張嘴,想把撫摸自己嘴角的可惡指頭咬斷,但艾爾?洛森早有所防備地躲過去了。

他並沒有對淩衛的反抗感到惱火。

也許就像他說的,在他心裏淩衛隻是一件不應該擁有思想的物品,所以,也不必對物品的不識抬舉作出任何反應。

指尖沿著下巴的優美起伏,落到喉結上,一直往下,停在鎖骨上打轉。

「衛霆,我從不知道,你的身體會這麼美。」艾爾?洛森低聲喃喃,「我夢想過很多次,在夢裏,我似乎看見了你的全部。可是,現實中的你,比我夢裏見到的還美。」

「艾爾?洛森,你還是一個軍人嗎?竟然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別碰我!住手!」

以淩衛溫和謙虛的性格,對外人鮮有如此破口大駡的時候,可是,不管他怎麼痛駡,壓在他身上的男人卻始終充耳不聞。

反而往下用兩根修長的手指捏住了曝露在空氣中的乳珠。

淩衛倒抽一口涼氣,身體正被弟弟之外的人肆意玩弄的驚惶闖進心田,嚴重衝擊這位年輕軍官的精神。

呼吸變得急促紊亂。

「感覺,還可以嗎?」

「混帳!叫你住手!下流之徒!」淩衛沙啞地低吼。

「並不是在問你的意見。」說這句話的時候,艾爾?洛森的眼神和語氣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從溫柔變成極端的冰冷。

下一刻,他的表情又變回了剛才喃喃自語時的迷戀,低聲說,「我不想嚇到你,衛霆。不過,我這樣的撫摸,你應該是喜歡的吧?記得,你挺享受和我接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