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2 / 2)

何小姐說,最近有點忙。見齊總忙著和人說話,也不多糾纏,說,回頭見嗬。

齊總邊和人說話邊被人讓到大廳靠前的一桌上,已坐了半桌的人。齊總跟他們招呼著,一個年輕的男子過來跟她說一些公司裏的事兒,齊總和他說話去了。我正局促不安,不知該坐不該坐,旁邊一中年男人站起來幫我拉開凳子邀我坐下,我幫齊總拉開凳子,她坐我就坐。齊總坐下來,我也坐下來,回頭對中年男人點頭致謝。

中年男人問,小姐貴姓?

我說,免貴姓林。

中年男人說,林小姐在哪兒高就?

我含含糊糊地說,齊總那兒。

中年男人看來不是公司的人,說,在公司裏做。

我笑一笑算是回答。中年男人說,聽林小姐口音不像是北京人?

我說,我是南方人。

中年男人說,南方哪兒的?

我說,四川人。

中年男人眼睛有點發亮,說,四川,我去過,我在成都呆了半年,春熙路滿街都是美女,我還說得來你們四川話,巴適得很,要得要得。

我樂得咯咯笑起來。

中年男人說,林小姐笑起來真的像是南方人,甜甜的。

我仔細打量男人,長著雙大眼睛,很好看,身板寬寬的,標準的北方男人。心怦然一勤,有些欣喜,有些靦腆,說,謝謝。人就放鬆了,和中年男人聊起四川來,非常盡性。

齊總和那年輕男子聊完了,回過身來問,說什麼呢,這麼開心,老趙,最近在忙什麼,怎麼沒看到李姐?

姓趙的那個男人說,剛才還在這兒呢。

才說著,一個女人走過來。

齊總說,正說你呢,哪兒去了?

女人拉開男人旁邊的凳子坐下,說,跟工商局老王的老婆聊了一會兒,你怎麼才來,這位是?

她是在問我,我心都揪繄了。

齊總說,我們家阿姨。

那女的喔了一下,有點不相信,說,你們家阿姨,這麼漂亮?

齊總說,是嗬,不像,是吧?

同桌的另一女人也不相信地說,你不說,我還以為是你的親妹妹呢。

齊總很是得意,說,活兒也幹得特棒,菜燒得好,特別是回鍋肉、麻婆豆腐,別說,這大餐館裏也不一定有她做得好。幾個女人都很羨慕,嚷著要上齊總家吃我做的回鍋肉和麻婆豆腐。齊總說,來來來,改天到我們家來,讓林阿姨給你們露兩手。

我的臉燒得滾燙,看了那男人一眼,他正不相信地看著我,剛才我還說是齊總公司裏的人,他還奉承我呢。要是地上有個縫,我立馬就鉆進去,省得在這裏丟人現眼。齊總幹嗎非得這樣介紹我呢,她就不能說我是她朋友嗎,這些人知道什麼,我從來就沒看到他們來過家裏。她怎麼就這麼不考慮我的感受,或許,對於她,有一個如此能幹、漂亮的阿姨是很有麵子的。桌上的人還在說,真看不出。

我一下從一個人變成了她們談論的一件物品。

陶先生和他老婆發話了。人們舉杯慶祝。

坐在我身旁的那個男人再也沒和我說一句話,跟剛才的殷勤判若兩人,甚至和齊總告別時,看都不看我一眼。

這該死的齊文英,給我穿上華麗的衣服,把我打扮得那麼漂亮帶出來,卻告訴大家,我是她的仆人,讓我在眾人麵前抬不起頭來。要麼別帶我出來,這本就不是我該來的地方。就算讓我陪著,我也該在外麵候著,不該和他們坐在一起。打扮得那麼漂亮光鮮,和他們這些上流社會,主流社會的人坐一起,我一不小心就以為自己也是上流社會和主流社會的人了,還和他們談笑風生。

既然角色已經迷失,就讓我認認真真做一次假、和眾人平等一次都不行嗎。這該死的齊文英都要揭穿我,對大家說我是她的保姆。不這麼說會憋死人嗎,這該死的齊文英,無論何時何地都不忘顯擺她的尊榮,時刻都要提醒我,我是一個下人,我比她低下。這個虛榮、愚蠢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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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活幹累了,想聽一些音樂,挑來挑去,還是挑中了那張《波西米亞人》。要想讓一種情感從身澧的某個部位悠悠然飄出,還有什麼比比唱幾句抒情女高音更來得酣暢和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