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談話的禁區
本想在一切終於相對安定下來的時候跟會揚好好談談,接髑一段,不料公司又派她去美國,培訓,兩個月。譚小雨下不了決心,跑去跟陶然商量,陶然主張她先學習,基於兩個理由:一,機會難得;二,這麼長時間都過去了,未必劉會揚偏偏會在這兩個月裏就跟人跑了。而且跟小雨承諾,這兩個月裏,由她代替小雨,盯住劉會揚。就這麼著,小雨決定了先出國學習。這天,陶然送小雨去機場。劉會揚上午做治療,最後一個階段的治療,今天是第二次,非常關鍵,因而不能耽誤。一想起會揚正在做治療,而那個靈芝很可能就陪在他的身邊,小雨心裏就一陣別扭,令陶然非常的不以為然,也不解。“小雨,跟我說句實話,你是不是有點覺著這個時候跟人家分手於心不忍?”
小雨斷然道:“絕對不是!”
“那我就真的不明白了。很簡單的一件事情,他愛你,你愛他,兩個人當麵一說不就完了嗎,怎麼會搞得這麼復雜!……放心走你的,回去我就找劉會揚,問,問他到底怎麼想的。”
“不用你問,我都能替他回答了你。他會跟你說我和他目前的差距,說不願意我將來為此後悔,說長痛不如短痛,諸如此類。”
陶然正色道:“小雨,我早就跟你說了,劉會揚說的,不能說沒有一點道理。”
小雨搖頭:“有什麼道理?將來什麼樣子誰能百分之百的確定?而現在能夠百分之百確定的,是我們彼此相愛。你說,為了一個未知的將來就犧牲掉一個已知的現在,有這個必要有這個道理嗎?”
於是陶然也覺著有理:“可也是呀!今天就說今天的事,管明天幹嗎?管得著嗎?明天上街突然被車撞死了也保不準!”
小雨笑笑,也沒去糾正她,自顧說:“其實我知道他為什麼,但他不會承認的,他對自己都未必肯承認,很可能,他都還沒有意識到。”
陶然好奇地:“什麼?”
小雨:“……靈芝。”
陶然斷然地:“不可能!”劉會揚再怎麼有病,基礎在這兒,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怎麼可能跟陜西來的一個小保姆——結合?這樣說不是瞧不起靈芝,而是說常識常理。一個人做事不能置常識常理於不顧。
小雨搖頭:“我了解劉會揚,他的善良他的厚道非一般人所能比,屬於寧可人負我我絕不負人的那種。你知道靈芝為他做了多少事,做了些什麼?要不是她,劉會揚不會有現在這種,狀態。你也知道前一陣我有多狼狽,家裏,工作,那麼多的事,完全顧不上他。是靈芝一直在幫他,她為他做的那些事一般女孩子根本做不到,因為她愛他,愛情的力量使她無所畏懼。你想,這麼一個人,欠下一個女孩子這麼大情兒,他也十分清楚對方要的是什麼……”
陶然道:“——那也不能就以身相許!這都二十一世紀了,又不是封建社會奴隸社會!”
小雨皺起了眉頭:“陶然跟你說正經的你怎麼總是乳打岔!”
“怎麼是‘乳’打岔?!偉大領袖都說過了,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婚姻。”
“這話是對的,但同時又是相當概念的,事實上,決定一個婚姻生死存亡的因素真的是千差萬別。”於是陶然默然。她十分清楚小雨是對的,她說的那些話隻是想安慰她。就要走了,她想讓她高興一點兒。
這時她們已在機場了,已辦完手續了,該分手了。小雨接過陶然手中的箱子拖把。“小雨,高興一點!”陶然說。小雨點點頭。“放心,北京有我!”陶然又說。小雨又點點頭,這一回臉上有了點笑意,為了朋友的熱忱和忠誠。
劉會揚最後一個階段的治療可以說是奇效,一天一個長進。靈芝慨嘆早知如此直接就做這一個階段的治療多好,省得繞那麼大彎子,多費那麼多勁;會揚就笑她:早知道吃最後這口飯就飽了,前麵那些就不吃了,直接吃最後那口多好,那要省多少糧食?靈芝明白過來後就看著他笑,露著兩個小虎牙。一向伶牙俐齒,這種時候卻是一個字都不說了,那麼的溫柔,馴順。做完治療,晚上會揚下班,靈芝隻要沒事,就會等在他的小屋前,手裏拎著做好的飯。吃完了飯,就幫他練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