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小娟本就打算挖出衛大軍的心事,更是不想放過從王芳這兒打聽到的這個線索,當下,神神秘秘的給王芳出主意道:
“媽,我也好歹讀了幾年書,總覺得我爸不是那種膽小的人,一定是有什麼苦衷?要不?咱們找個機會探探?”
“書上會教這些?”
王芳有些狐疑,但她接著一句話就讓衛小娟感歎,果然沒文化,很可怕,也很好騙!
“難怪你們讀過書的人要聰明些,你說吧,怎麼做?媽也想知道你爸怎麼那麼怕你奶奶?弄得我也不敢跟她頂嘴,不然,誰敢說我女兒一句,我非得撕破她的嘴不可。哼!”
衛小娟感動於王芳的維護,重生前怎麼沒發覺這些?隻是一味的想逃開這個家,逃開這個山村。
衛小娟想到,曾在一本雜誌上看到過:平日沉默嚴肅的男人,一旦喝醉了酒就會滔滔不絕,因為他平時總是太壓抑了。她就曾經在元錦身上試驗過,效果不錯。應該可以在衛大軍的身上試試,湊到王芳耳邊:如此……如此,這般……那般。
聽得王芳臉上不斷變換表情,一會兒驚訝,一會兒羞澀,一會兒疑惑,但出於對“讀書人”的信服,對書籍的盲目信任,她一點都沒有懷疑衛小娟的計策。甚至還理所當然的認定:書籍本身就會教這些彎彎道道。對衛小娟突來的成熟,粗枝大葉的王芳更是沒有感覺到失常的地方。
衛大軍現在三十二歲,正是人生中最為黃金的年齡,但是因為他自身的心病,對發家致富提不起太大的興趣,也推拒了所有高薪的聘請,他討厭被管束,更討厭交際應酬,總感覺有種強製性的壓迫感。
今天,到了虹山縣的一家私營煤礦交了前些日子接的私活,揣著褲兜裏攢了許久的三千塊錢巨款,在鎮上的車站下了顛簸良久的公車,甩甩暈沉的腦袋,往村子的方向走去。
幾分鍾後,他站在鎮子的肉攤前,決定割上幾斤肉回去,昨天他好像就聽到小明在抱怨一個星期沒吃肉了,前些時候他在別人廠裏搞測繪,倒是天天大魚大肉,一時忘記給家裏買肉了,王芳又從來不會向他提什麼花錢的要求,也從來不向他要錢花,久而久之,衛大軍就忽略了家用的問題。隻在開學的時候會親自帶著兒女去學校報名,交上他們的學費錢。
提著用棕葉穿好的四斤五花肉,遞過十六塊錢,繼續往家裏走去。
“叭叭……”
身後傳來了刺耳的汽車喇叭,衛大軍頭也不回的向邊上再靠了一點,現在有汽車的人家還是很“牛”的,他也不是多羨慕。
心裏繼續盤算:等家裏的事情告一段落後,去考個駕照,買個拖拉機或者二手農用車,自己拉碳去賣,也好有個固定的收入。
現在繪圖雖說收入不錯,可他總不怎麼喜歡,沒有挖到煤層前對自己的圖總是指指點點,將信將疑,看著就煩。就像今天去的那個煤礦,若不是熟人介紹去的,還不想收最後這張《掘進工程圖》的定金,讓他們高價找工程師去。(煤礦製圖分為三部分,一,地形測繪;二,礦井走向;三,井下掘進的安全、瓦斯、通風的布置。)
車子卻停在了他身邊,探出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高聲叫道:
“大軍,上來,帶你一程!”
衛大軍這才看了一眼身旁的黑色桑塔納,拉開後車門坐了進去,客氣了一句:
“董老板這是從哪兒回來?”
“剛從白果鄉回來,大軍,我上次給你說的事怎麼樣?現在下井出苦力的挖掘工人一月最多掙個四百來塊,你大哥在公社煤礦也不過拿個四百八,他們家都存了不少錢了吧。光是瓦斯安檢這一項,我都給你開到六百塊一月了,你給我製圖我也會按行情另外給工錢的,怎麼樣,現在想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