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芳左手提著一雙涼鞋,右手還拎著一截樹枝,從公路旁的小路到她們家的院子坐落的半山腰,大概要走十多分鍾山路。要追到正是精力旺盛的兒子,幾乎不可能!
任長鳳也聞聲跟了出來,聽見王芳這氣急敗壞的一席話,有些好笑,
“你是在氣你跑不過他,還是在氣他揍人家高什麼的,為姐姐報仇啊!再說了,你常常說什麼‘把我的姓倒過來寫,我就不姓王……’倒過來寫有用麼?你從嫁進衛家的那天起,好像就不姓王了!衛王氏,別在那充能人了!快點進來吃飯了!”
王芳順手將手裏的樹枝扔到了曬壩下的樹林子裏,對站在衛小娟身前的兒子吼道:
“快去吃飯,再不趕緊的,下午又得遲到了,你還想降一個班嗎?”
衛小明皮皮地說道:
“好啊,好啊,我好和小操他們一個班。”
“快點,小明,你再降一個班你爸的臉就更黑了,就不讓你到大娘家吃飯了。快點,別和你媽頂嘴!”
衛小明聞言沮喪的低頭想了想,也許是不想放棄大娘家的電視吧,用力一吸,將流出來的鼻涕收了回去,邁步往屋內走去。
剛走過衛小娟的身邊,他又停下了腳步,在衛小娟還沒有反應的時候,他又站到十來厘米高的木門檻上去了,低頭輕柔地在她的傷口上吹著氣,說也奇怪,暖暖的氣流不僅溫暖了傷口,好像連心底深處也暖了起來。
“好了!不痛了啊,姐,”他伸手在褲兜裏摸索了片刻,臉上也鄭重地考慮著什麼,幾秒後,從他沾滿灰塵的短褲裏摸出了兩塊水果硬糖,烏黑的小手伸到衛小娟的麵前,然後眼帶垂涎,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最後用一種壯士斷腕的口氣,
“給你,這是剛剛大舅偷偷拿給我的,我給你吃!”
幹脆拉過衛小娟的手,把糖放了進去,這才興高采烈地跑向飯桌。
衛小娟捏著左手心裏的兩顆糖,坐在方桌旁,無意識的扒完一碗飯,甚至被粗心的王芳牽著回到了家裏窄小的灶房,坐到了灶下燒火的小板凳上,她也沒有注意到。
“小娟,我去把地裏的菜澆了,鍋裏煮著豬食,我在灶裏埋了幾個土豆,你看著火,不要讓柴落出來啊!你的書包,還有今天的作業,我讓小明下午給你帶回來!”
王芳一邊說一邊往外走。
衛小娟這才被驚醒,早在衛小明吹得微暖的心,現在更是熱了起來,甚至炙熱得有些灼人。手心的糖果捏得有些粘膩,鍋裏豬食散發出來的奇怪氣味,家裏的現狀……
這些東西讓她開始反思,她真的太自私了!為了單純地想回去繼續過自己平凡的幸福,怎麼不為疼愛自己的家人想想,重生固然讓自己失去很多,但那些,將來還是可以努力去找回來的啊!
為什麼不想想重生能帶來的轉機:弟弟衛小明,和自己感情一直都很好,但是他會在二十一歲時心髒病發,現在都還記得省醫院那位心髒專家對自己的一番話:要是十四歲前就檢查,並實施一個小手術的話,根本就不會有這次的十萬塊手術費,也不會有伴他一生的後遺症。
大娘家的小琴姐,漂亮、能幹,卻提前夭折
幺叔過失殺人,入獄好些年……
二十年,太多的事情降臨在這個院子裏!在自己的身邊!
既然已經重生了,就不要怨天由人了,還是快樂得繼續生活吧,應該對老天感恩,讓自己有機會扭轉前半生已然忘卻的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