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青璃出國了,尤珍死了,鳳瑞璃被監禁,鳳碧璃在外麵躲著。曾經熱鬧非凡的鳳家,如今隻剩下他們這一家三口。
可是,就算是親生母女,此時此刻麵對那單調作響的心電圖儀,也相顧無言。
心理學家說,無論是悲傷還是驚訝的表情,在臉上逗留超過一秒鍾,那就是假的。鳳琉璃覺得自己如今已經沒有做戲的必要。
都做給誰看呢?
親生父母罷了。
“琉璃……”魏月柔低低地吐字。
“媽。”
“老爺,在昨天已經正式修改了遺囑,在他去世之後,鳳家所有的古董、產業、資金,都由你繼承。”
曾經夢寐以求的東西,如今終於實現,鳳琉璃隻是淡淡地說了個“哦”字。
“媽很高興……琉璃,你終於長成一個可靠的人。”魏月柔緊了緊捂在身上的披肩,閉上眼,鳳琉璃突然發現,小時候她依偎著睡覺的媽媽,現在身形是如此矮小。
她已經比魏月柔高出大半個頭,魏月柔佝僂地坐在她的身邊,反過來依偎著自己的女兒。
“你一定很困惑,你爸爸,先有了尤珍,又有了陳妍,為什麼我寧願自己躲到白雲寺裏去,都不願意離家……”鳳琉璃張了張嘴,沒有說話,魏月柔卻低聲笑起來,“我知道很有些人說我留戀鳳家太太的位置,不舍得這些榮華富貴,所以故作矯情。”
確實有人這樣說……但因為最後鳳琉璃查出,謠言的源頭在尤珍,所以就沒有多管。
“其實不是的。當年的魏家,在沒有站錯隊伍敗落之前,是何等的榮華富貴。文淵閣館藏的一半產業,事實上都是我的嫁妝。”
那時節的魏家小姐,果真是穿不完的綾羅綢緞,吃不完的山珍海味,一呼百應,我行我素,“嬌生慣養”四個字,真是沒有形容錯。
“那天……我的寵物喜兒死了,我特意到郊外去埋葬它。家裏隻有我一個孩子,父母當然由著我去,而我的朋友夥伴乃至堂兄弟姐妹,卻沒有一個理解我的。隻有你爸爸,那天偶然相遇,素不相識的爸爸,陪我灑了幾滴淚。後來,在一次應酬場合,我們才算正式認識。”魏月柔回憶著少年往事,嘴邊不知不覺浮現笑意,“我還記得那時候他穿著白色西服,打著淺藍色的領結,當他遠遠地見到跟在父母身邊的我時,竟然不顧旁人錯愕目光,大步跨過三道花叢,徑直來到我跟前,邀我跳舞。從那時候開始,我的心就不是我的了……這個場景在我心頭留了三十多年,至今仍然鮮活。雖然後來有了尤珍,又有了陳妍……都還沒忘記……我是真愛你父親。”
“他是我這輩子都沒法度過的情劫。”
鳳琉璃握著魏月柔的手,啞口無言。
鳳南天再花心,在魏月柔心中,卻始終還是那個騎馬而來,陪自己灑淚葬寵物的少年,那個大步跨過花叢而來追求自己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