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昊清冷的嗓音讓楚母從悲痛中稍稍回神,抬頭在淚水迷濛中滿是責備之意地望向楚昊,嗓音因為哭泣有些沙啞的幹澀,還帶著點歇斯底裏的嘶吼:
“你還來幹什麼?你還管他怎麼樣不好。把你爸氣死了不就正合你意了嗎,你要幹嘛要娶誰不正好隨你意了嗎?你爸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隨他一起去算了,到時你愛幹嘛幹嘛去。”
楚昊狠狠閉了閉眼,睜開眼時已經將眸底的情緒掩飾而去,冷靜開口:
“媽,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現在不想和您吵,我隻想知道爸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等著準備後事唄!”楚母說完又抑製不住哭了起來。
“伯母,您別說洩氣話嘛,伯父會好起來的。”蘇離皺眉安慰道。
袁飛緩緩睜開眼,視線落在楚昊身上,卻身形未動:“還在搶救中,情況不樂觀,醫生說……家屬最好先做好心理準備。”
楚昊平靜地點點頭,但緊握著顏筱的手掌卻無意識地收緊,像是在極力克製著什麼,顏筱擔憂地
抬頭望向他,輕聲安慰:“伯父不會有事的。”
出口的話語很蒼白,但此情此景除了這些蒼白無力的話語外她什麼也做不了,被緊握著的手幾乎被捏碎,她明白他此刻心底極力壓抑著的痛苦,卻無法為他排解半分,隻能默默地在他身邊陪著他。
輕柔的嗓音讓楚昊稍稍回神,低頭望了眼顏筱被握得已泛白的手,眸底掠過一絲自責,鬆了些力道,拉著她在長椅上坐下,雙眸緊盯著手術室的房門不語。
楚母也冷靜了下來,隻是倚著蘇離低聲哭泣,沒有再出聲指責。
時間在一點一滴地流逝,手術室內的燈依然安靜地亮著。走廊裏除了楚母壓抑的哽咽隻餘下偶爾穿堂而過的風聲。
這幾天天氣已開始轉冷,弱冷空氣南下,夜裏的寒風從開敞著的陽台襲湧而來,讓本就沉冷的長廊更添蕭瑟。
顏筱隻是靜靜地坐在楚昊身邊,任由他緊握著手沒有說話。他此刻的心情她理解,她也經歷過這種漫長的等待,那種心裏的煎熬即使事隔多年依然清晰可感,當年母親最後一次進手術室時也是在這樣微冷的漫長夜裏,空蕩的長廊裏,陪伴著她的隻有微黃的燈光及繈褓中的苗苗,那樣無助地等待著一個未知的結果,因為所有的不確定性,一分一秒都成了煎熬。
三個小時悄無聲息地流逝而去,手術室內卻沒有絲毫的動靜,也不知道手術什麼時候才結束,楚昊將焦急地等待著結果的眾人勸了回去。
知道留下也幫不上什麼忙,眾人留下了些安慰的話也稀稀落落地散去,整個走廊裏除了楚昊顏筱便隻有執意留下陪著楚母的蘇離及袁飛。
手術室依然沒有絲毫動靜,楚昊動也不動地盯著手術室望了好一會,狠狠將眼睛閉了閉後,起身走了出去。
顏筱有些出神地望著他在燈光下莫名有些蒼涼的身影,看著他慢慢消失在視線中,猶豫了會後,還是放心不下起身跟了出去。
下了樓卻沒看到楚昊的身影,夜深露重,寒風有些凜冽顏筱卻絲毫沒覺得冷,隻是有些急切地尋找楚昊,在像無頭蒼蠅般在大樓附近繞了圈終於在小花園裏看到了側對著她倚站在長椅上的楚昊。
楚昊一手撐著身後的椅背,一手隨意地插在褲袋裏,仰著頭凝望著漆黑的天幕。清冷的月光灑在臉上,暈開一層縹緲的疏離。
顏筱走了過去,在他身側伸手緊緊地摟住了他。
“楚昊,這不是你的錯,你別自責,伯父一定……”
緊緊抱著他,顏筱試圖尋找最恰當的措辭,但話還沒說完,楚昊已突然伸手將她扯向胸前,微涼的唇急掠而下,竭盡全力般地吻住了她。
他將她整個緊緊地收在懷中,箍在腰側的手勒得她生疼卻恍然未決,隻是近乎瘋狂地掠奪著她唇內的一切。
他此時心底壓抑著的痛楚毫無保留地透過抵死糾纏的唇舌傳遞而來,顏筱唯一能做的僅是緊緊地抱著他,盡力回應他的索取,無聲無息地與他一起承受那份無法言明的傷。
良久,楚昊才慢慢離開她的唇,將她的頭輕輕壓在胸前不說話。
顏筱想要抬頭,楚昊卻伸手製止了她。
“別看!”
暗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顏筱不再掙紮,靜靜地任由他摟著,他的驕傲不容許任何人窺見他的脆弱,她隻是成全他的那份驕傲。
“當年那麼艱難才將他救了回來,這麼多年花了那麼多的心力才將他的身體調理得有點起色,如果他……”
楚昊沒有再說下去,隻是摟緊了她。
“他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除了這些蒼白得近乎虛偽的安慰,她找不到更好的措辭,一切都還是個未知數,如果他真的有什麼不測,那他便永遠成了楚昊心底揮之不去的枷鎖,隻希望,他真的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