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一部分,困勁又泛了上來,他開門出去想吹吹風醒醒神,沿著長廊快走到盡頭時,忽然聽到轉角處傳來幾聲竊竊私語。
“……不就是賑災立個功,得意什麼。本來這種事就不該他領,有資歷的大臣都眼巴巴看著,陛下到底怎麼想的?”
“就是,仗著他爹是兵部尚書,直接擠進來。李兄在戶部十年,真不公平……”
“噓,不要命啦?”有人低聲打斷他們的話,默然半晌,又酸酸地道,“人家出生好,陛下想重用他,有什麼法子?怪就怪你運氣不好,沒投個好胎,寒窗苦讀十載,縱是考了功名,也比不過人家含著金湯匙出生的。”
他話音一落,有人唉唉低嘆,有人輕聲嗤笑,幾個人話音各異,不過心裏應該都是很氣憤的。
沈止靠著墻,瞇著眼看著院內無限好的春色,目光在嫩黃的迎春上滯著,手指無意識地繞在一塊。
話是不好聽,不過倒是有幾分在理。
他呆了會兒,淡淡笑了笑,正想轉身離開,那處忽地傳來聲冷笑,熟悉的聲音響起:“沈止殿試第三,諸位當年在殿上排名第幾?敢在角落裏嚼舌根子,怎麼不敢當著他的麵說話?”
沈止眨了眨眼。
那幾個人喏喏不敢言,半晌才稀稀落落地低聲叫“見過昭王殿下”。
沈止歪頭想了想,還是沒冒出頭,轉身輕手輕腳回了屋,想著薑珩說不準會過來,等了會兒,卻不見人來,不禁有些小鬱悶。
畢竟兩人已經好幾日沒見過麵了。
他的假一完,好似薑珩也開始跟著忙起來,晚上都沒怎麼過來。
一直鬱悶到下衙薑珩也還沒出現。
沈止琢磨他可能是過來見戶部尚書的,出了戶部的大門,想到流羽不會再來接他,又覺得有點不習慣。
豈料一出門又見到了靜候在馬車旁的流羽。
沈止笑起來,拍拍流羽的肩膀,道:“怎麼還偷閑過來了?”
流羽任由他拍,等他說完話,才側身讓開,默不作聲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沈止這才上了馬車,不出意料地見到了薑珩。
不等他說話,薑珩便主動開口,說了一下這幾日都去哪兒做什麼了,沈止坐下,聽他說著,揉揉額角,哭笑不得:“隻要不是去尋花問柳,我也不管你。”
薑珩抿抿唇,有點不開心。
沈止眼裏全是笑意:“怎麼突然就想到告訴我行程了?”
薑珩道:“淡月教的。”
沈止擡起他麵前擺著的茶杯,卻被截住。沈止無奈,隻好給他順毛:“我相信你不會做什麼對不起我的。淡月怎麼突然又教你這個?”
薑珩古怪地看了看沈止,默然半晌,道:“她又看上我大哥了。”
沈止道:“……”
突然有點心疼薑梧……
說起太子,沈止才又想起其他兩位來。薑渡被關了半年,出來老實多了,也沒來煩他了,倒是薑洲,時不時來沈府一趟,就為了找沈堯。
雖然薑珩說過薑洲態度奇怪,大概是因為真正的含寧公主薑瓔,但他到現在都還摸不清薑洲到底裏裏外如一的小白花,還是個什麼樣的人。
隻能慶幸沈大尚書有先見之明,把家裏兩個孩子都送出了京。人非草木,若是同另一個人待久了,生出些感情,那就剪不斷理還亂了。
薑珩不想同沈止說起這些煩心事,註意到沈止的倦色,輕輕把人帶到懷裏,道:“……其實你不必如此。”
沈止擡眸。薑珩的心情似乎很不好。
薑珩低著頭,道:“隻要你陪著我就夠了。”
沈止一楞,想到薑珩斥責那幾個嚼舌根的官員,笑了笑:“左右都要找點事做,但凡做事,又總會有氣受。該氣的不該氣的我都不氣,就沒人能讓我委屈著了,你也別太憂心了。”
薑珩皺眉:“都聽到了?”
沈止但笑不語,註意到馬車停了,掀開簾子看了看外頭,發覺已經到沈府後門了,回身在薑珩臉上輕啄了一下:“別在意那些有的沒的。我先回去了。”
他擡腳要走,又被抓回去親了會兒。薑珩咬咬他的耳垂,道:“紅色很適合你。”
沈止楞楞地看了下緋紅色的官袍。
他的肌膚白皙,襯著這顏色,當真是人如美玉。
薑珩又親了親他,眼神深深的:“……總有一日,我也會讓你為我穿上紅色。”
沈止暈暈乎乎下了馬車,從後門進了沈府,遲鈍許久,才終於反應過來薑珩那句話的意思。
成親……嗎?
沈止若有所思地擡頭看了眼天邊殘缺的月,心想,若真是有那一日,他倒是不介意是嫁是娶。
隻怕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