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渾身支零破碎的痛。
刻入靈魂。
從近十米的山腰摔下,果然難以恢複。
寧越低低苦笑,卻牽動一身傷勢,無奈化作幾聲悶咳。
胸膛劇烈起伏,吸入的氣體渾濁濕涼,氧氣含量極少,肺部已火灼針刺般難受。
護士忘記補充氧氣了?他忍住疼痛,開始大口呼吸。
血腥味。
濃厚得仿佛凝成實質。
病房裏怎會有如此重的血腥味?
寧越用盡全力睜開雙眼,隻能將眼皮掀開一線,就看到一團火光。
火光直直懸停在半空,無有一物牽拉承托,火苗任意卷曲伸縮。
火光下是一個黑衣人。
下巴方正厚實,性子應是堅毅沉著,可現在他微張的嘴巴卻飛速顫抖,鼻尖也已滲出汗珠。
“王老大!”他驟然驚呼,“活……活了!”
不遠處立即有一低喝傳來,“殺了便是!慌張作甚,天牢鬥犬房不留活人。”
“不,他……我,是,是周公子活了!”
周公子?誰是周公子?
當即一團更明亮的火光射來。
火下也是一名黑衣人,光頭,淩空而飛,攜火輕飄飄落在寧越身前。
“王老大……”
“禁聲!”
光頭黑衣人與寧越對視片刻,突然衣袖一抖,兩道掌氣便直奔兩團火光而去,“啪嗒”連響,火光立即熄滅。
寧越依稀看到兩張破碎黃符從火光滅處飄落。
王老大已蹲到自己跟前。
“周公子,你聽我說。”他聲音低沉有力,寧越已看不清他的容貌,隻看到王老大右嘴角有顆大黑痣,痣上有根毛,正隨言語擺動。
無力開口說話,隻能聽著。
但自己何時變成了那什麼周公子?
“你不想死,也不能死,大家也不想你死,恕卑職無禮,請你去死。”
寧越愣住,忽然小腹一陣劇痛。
王老大已抽出一柄短刀,猛的朝寧越小腹刺入。
又一手掏出水囊,一手自貼身處取出一個二寸小瓷瓶,“啵”聲拔出瓶塞,頓時藥香滿室,血腥味都被衝淡了。
倒轉瓶身,瓶中唯一一枚丹藥滾入水囊,王老大將囊口塞緊,用力搖晃,又將水囊掛在寧越脖子上。
“周公子,記好了。這藥水一能治人內外骨肉傷,二能解體內火毒,你下次醒來,一定要喝,不可耽……”
小腹刀傷處的劇痛已漸漸無法感知,卻好似有一根冰條,徹骨的寒冷霎時流遍全身,寧越眼前一暗,又暈死過去。
“六子,止血。”王老大低喝間已將短刀拔出,第一個黑衣人便立即用厚布將寧越傷口按住,可仍有黑血慢慢冒出。
“老大,傷太重了。”
“沒辦法了。”王老大輕輕歎氣,“周公子生命氣息太濃重,連你我都能察覺,若不將其弄個將死不死,又如何能瞞過天牢裏那幾個修為高深的守關人。”
將寧越輕柔抱起,“六子,按住了,趁周公子失去知覺,送他出天牢。”
寧越確實已失去知覺。
甚至喜怒哀樂諸多情感也絲毫不生。
他現在與死去毫無區別。
但偏偏能感知身外的一切。
那是種很輕很淡的識覺,腦海中仿佛有麵鏡子,身外一丈內的事物都在鏡內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