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旁的路燈忽明忽暗,光影下的雨滴更顯淩厲,一個修長、清瘦的身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打破了他們僵硬的氣氛,他們同時把目光轉向了來人,以及他手裏抱著的濕嗒嗒的校服和書本。暮寒頓覺如釋重負,就算是白癡也應該明白了,很明顯,他不過是一個打醬油的路人甲。他聳聳肩,朝地上的人遞去一個了然的眼神,表示這一切都不關他的事,那位拿東西的仁兄才是撞倒你的人啊!可是呢,模糊的雨夜裏誰看得到他的眼神?
沐雨歌懶得看他,用手撐著地麵試圖站起來。暮寒也兀自轉身離開,他一點也不想再這個地方待下去,他的純白色T-恤衫滿是汙點,這對有潔癖,就算隻是輕微潔癖的他來說,也是絕對不能忍受的,他們愛怎樣怎樣,都關他的事兒。
“對不起,你哪裏有傷到?他因奔跑太久而略帶氣喘卻依舊富有磁性的嗓音對她說,沐雨歌的手忽的一抖,手中的鋼筆掉到地上,她感覺自己的手微微發抖,目光所及的刹那,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冷硬的線條所勾勒出的側臉,和記憶中那張明淨、桀驁不馴的臉重疊在一起。隔著漫漫五年光陰,她終於再次見到了他,不是夢中,不是臆想,是真真實的他。“
桀……”她的視線模糊一片,聲音也帶著哽咽。黎末桀聽到這個聲音時,身子明顯僵了僵,他忘記了自己還在逃命,忘記了身處瓢潑大雨的境地,胳膊上被利器劃傷的口子啵啵往外冒著血,混著雨水蜿蜒的順著手指流到地麵。
他偏頭看向她,一閃而過的深情被冷漠取代,他的眼神似一把利劍,穿透她的心,也穿透了他的心。他的眼神中沒有驚喜,也不似驚訝,是陌生、冰冷,無言一切的時光碎片。
短短幾秒鍾的時間,卻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他冷漠的別過臉,她心裏百感交雜,是她認錯了嗎?可是時間不容她多想,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他把書和校服塞到她懷裏,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緊接著一群黑影從她身邊經過,前前後後十幾個人,升騰的殺氣,猶如死神般降臨,她被驚呆了,眼睛直直的盯著他們消失的方向,他們手裏拿著的長長地不知道是鐵棍還是什麼,整齊劃一的服裝實在不像是街頭的小混混,倒像是電視裏黑社會打架的場景,這個想法一出來,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她把校服擰幹,再次把它披在頭上,一股血腥味彌漫在她的鼻尖,濃濃的恐懼感油然而生,她望著消失在路口的影子,腦袋裏轟的一聲炸開,他們的目標,竟是他麼!
她顧不得腿上的疼痛,一瘸一拐的向他們的方向跑去,縱使此刻她的全身已經濕透,腿也很痛,她也一定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追上去,她也不知道追上去又可以做什麼,或許隻是要證實一個虛無縹緲的答案,或許如果真的是的話,她就可以為壓抑五年的情感尋找一個了結。一輛黑色的賓利車極速從她身邊駛過,“刷——,一灘汙水從頭到腳澆在她的身上,啊,啊,啊,啊——,她差點就要破口大罵了,有賓利了不起啊,趕著去投胎啊!
等她終於跑到臨江街道口,人已不知去向,她站在原地,任雨水淋在身體上,剛才的震驚與委屈此刻全部化作了眼淚,洶湧肆虐,已經分辨不清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
她蹲下身子,把頭抵在膝間,想著記憶裏那雙濯亮的眼睛,想著他帶給她的過去,那是一場虛無的夢。無助,彷徨,可是她什麼辦法也沒有,感覺自己好沒用。“為什麼?連訴說的時間也不給我,你離開的時候可曾想過我,黎末桀,我討厭你,很討厭,很討厭你啊!我寧願你不曾出現在我的生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