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著想把手上散成雞冠的毛筆和墨炭扔出窗外的衝動,耐著性子在趙木匠修好大門前,寫出了一篇時文。
托趙木匠幫忙把這篇時文拿去附近書肆賣:“春闈在即,時文在各大書肆應當賣得火熱,勞煩替我去書肆走一趟,且看那邊收不收這類時文。”
趙木匠不識字,但看得出謝征那一筆字極好,驚訝道:“小兄弟竟也是個讀書人?”
謝征隻道:“年少時讀過幾天書,走鏢時走南闖北有了些見聞,如今有傷在身又無黃白之物,才想試試能不能寫時文賺些銀兩。”
皇室勢微,西北動亂,他這幾篇時文傳出去,又能在天下讀書人間掀起一片聲討魏氏的巨浪,讓那父子二人有得忙了,自然再無暇顧及搜尋他的下落。
一些消息,也能通過時文隱晦傳遞給他的舊部們。
海東青冒泡出現在城鎮裏,終歸是太過紮眼,若是被有心人搜尋到,必定會引來麻煩。
趙木匠聽他這般說,頓時忍不住眼眶一熱:“你是個好孩子,長玉那丫頭命苦啊,你傷在野地裏都能被她救回來,大抵也是你們倆的緣分吧,你能這般心疼她,我跟她大娘也就放心了……”
謝征知道這老伯誤會自己說想賺錢是心疼那屠戶女了,有心想辯解一二,眼下卻又找不到更好的解釋,隻能沉默以對。
在趙木匠看來卻是默認了。
他心中異樣更重,怕樊長玉也誤會了,在樊長玉歸家後特地表現得更冷淡了些,奈何他那張臉平日裏也沒什麽多餘的表情,樊長玉又是個神經大條的,壓根沒發現他有半點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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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樊長玉鋪好了北屋的床,讓胞妹先睡後,又去廚房鹵好了明日要賣的豬肉,想到言正身上有傷,夜裏怕是畏寒,把灶裏燒剩的紅炭裝炭盆子裏給他送了過去。
對於自己住了十幾年的房間,她短時間內還是沒改過直接進門的習慣,這一進房門,才發現對方又衣衫半解在上藥。
不過樊長玉這次沒顧上尷尬,因為那人整個後背都是暈開的血跡,雪白的裏衣上也沾了不少。
白日裏她想幫他上藥,卻被他拒絕,她本以為他身上的傷沒裂開多少,哪料嚴重成這樣。
謝征在她推門而入時就皺起了好看的眉,正欲穿回衣物,卻被一雙溫熱有力的手按住了肩膀。
皮肉相貼那瞬間的戰栗讓他眉頭皺得更緊,下意識想撥開擋在自己肩上的那手,卻被對方製住,按在原地動彈不得。
謝征呼吸一窒,漂亮的眸子裏也有了些許錯愣,不知是在錯愣眼前女子這一身力氣,還是在錯愣她竟膽大至此:“你……”
“你什麽你?你不要命了?請人幫忙上個藥對你來說就難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