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長玉一時間也有些手足無措,反應過來後忙叫趙大娘,又上前幫他拍背順氣。
他身上有很多處刀劍砍刺的傷,從肩胛到胸膛那一片全纏了紗布,怕勒著傷口,隻鬆鬆套了件寬大裏衣。
此時這一番撕心裂肺的咳嗽,衣襟鬆散開來,纏著紗布的腰腹肌肉在昏黃的燭火裏塊壘分明,但因咳得太過用力撕裂了傷口,紗布處又慢慢浸出了血來。
樊長玉更大聲地朝屋外喊:“大娘,你快叫趙叔回來看看。”
趙大娘在外邊應了一聲,匆匆出門去找老伴兒。
男人一直撕心裂肺咳著,原本蒼白的臉色漲得緋紅,咳到最後,伏在床邊吐出一口淤血。
樊長玉嚇了一跳,怕他支撐不住摔到地上,忙扶住他肩膀:“你怎麽樣?”
對方額前已是冷汗密布,脖頸至胸膛那一片也被汗濕透,整個人恍若從水裏撈出來的,身上溢出濃厚的血腥味,碎發淩亂地散落在額前,狼狽又慘烈:“好些了,多謝。”
他用手背拭去唇角的血跡,仰躺半靠著床柱喘.息,露出脆弱的脖頸,像是垂死之際放棄了掙紮的野獸。
他眼下的情況,可並不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好些了。
樊長玉看著男人,下意識又想起了剛撿到他時,他半昏迷間強撐著掀開眼皮看自己的那一眼,如同瀕死的野狼。
-
等趙木匠終於從外邊趕回來,男人已脫力昏死過去,氣絲若遊。
樊長玉像個遭了災荒的老農,坐在門口苦著個臉尋思,這人要是死了,自己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買口薄棺給他葬了,還是隨便挖個坑把人給埋了?
摸了摸兜裏僅剩的幾個銅板,她覺著還是選後者吧,她和胞妹還得吃飯,刨個坑把人埋了就夠意思了。
又過了一陣,趙木匠才一臉沉重地從屋子裏出來,什麽話都沒說就先去堂屋倒了杯冷茶喝。
樊長玉尋著人八成?婲是活不了了,道:“趙叔你也別自責,人要是實在救不回來那也是他自己的命數,等咽了氣,我把人背去山上找個風水好點的地方埋了就是。”
趙木匠被茶水嗆了一嗆,咳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胡說什麽!人還活得好好的呢!”
樊長玉愣住,隨即頗為尷尬地撓撓頭:“他先前咳吐了血,大叔你診脈出來又拉著個臉,我還以為人不行了呢。”
趙木匠說:“那年輕人底子好,這口淤血吐出來,命就算是保住了。但也隻是保住了命,日後能不能徹底恢復,還得精細調養著,再看他的造化。”
言外之意便是大抵會成個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廢人。
他問樊長玉:“你可知他是哪裏人?家中可還有親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