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就是心理感應,門那邊有鑰匙扭動的聲音,譚東城緊跟著就扭開了門,大踏步進來,一邊進門一邊說:“不行,我不去了,我還是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家,我還是陪著你——”他突然停住了,怔了怔,看見可兒笑意盈盈地站在沙發邊上,便驚奇了,“你怎麼來了?我沒看到車。”
“我停在門口了,”可兒說。她親昵地挽住了顏西子,眼睛卻是看著譚東城的,“我實在等不及要來見見我的小侄子了。”她說:“你終於能把人找回來,真的替你高興。哥,你終於快做爸爸了。”
譚東城去看顏西子。後者的臉上紅彤彤的沁著光彩,眼睛霧蒙蒙的,那層霧氣後麵,瞳仁奇異的發著亮光。他被那表情看的發怔,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可兒,翻轉過來,他再去看顏西子,懷疑地問,“怎麼了,你們兩個?表情似乎不對呢!”
“沒有不對。”顏西子說:她望向可兒,兩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微笑了,“因為我們再為雙方不是愛著同一個人,不必成為情敵和對手而慶幸。”
婚禮是在月底舉行的,辦的隆重熱鬧。因為身體的原因,兩個人省去了度蜜月的環節,婚後,譚東城和顏西子沒有另築愛巢,而是選擇和譚俊玲一起住在了老院子。
顏西子對譚東城提議和譚俊玲住在一起,並沒有反對。
譚東城說:“我媽這麼多年都是孤苦伶仃,我從來沒有盡孝過一天,沒結婚還好,結了婚就搬出去,我說不過去。”
顏西子知道譚俊玲不好相處,對婆媳問題早有這個準備。但是,她又想,這個問題嫁給任何人都會有,而嫁給譚東城似乎情況更好一些。不管怎麼說,家裏房間多,位置大,不必隔著一堵牆,不必去衛生間都碰頭碰臉,這對她已經相當不錯了。
這棟房子分兩層,樓下四間,樓上有六間房,早先譚俊玲和喬風一間,譚東城一間,還有兩間書房,喬風和譚東城各一間,餘下的兩間,一間是健身房,剩下一間,他們婚前裝修新房的時候將那間房裝成了嬰兒房。
雖然房間很緊湊,但是,畢竟還是夠用的,加上每個房間都有獨立的衛生間,房間又都夠大,所以,大家不必擠到一起,這樣的生活對於顏西子來說是相當滿足的。
對於這樁婚事,譚俊玲心裏是一百二十個不樂意。對於他們這樣的家庭,對方的條件實在是太委屈她兒子了。不要說,那對父母看起來不夠老實,就是顏西子本人,譚俊玲也認定了是不老實的。離開了三個月,回來的時候就大著肚子了,她簡直懷疑對方這個孩子是誰的?但是,懷疑歸懷疑,沒有真憑實據,到底,現在醫學這麼發達,想渾水摸魚根本不可能。
譚俊玲心裏不樂意,嘴上也沒有提出什麼反對意見。她知道自己身微言輕,不要說,兒子現在大了,就是他還小著的時候,他就沒有聽過她的話。何況,這個媳婦是喬風喜歡的,是那邊人喜歡的,是所有人喜歡的,這個媳婦又懷著他們家的孩子,所有的這些使得她提不出任何反對意見。
譚東城呢!隨著結婚,他留在家裏的次數越來越多,回來的越來越早,飯桌上也越來越常見到他。以往,對見這個兒子一麵比見國家主席都難的譚俊玲稍稍滿足了一陣子,可是,隨著顏西子的介入,她越來越覺得不適,越來越覺得到處都是不方便。
首先,顏西子不像是曉玲,活動範圍隻限於廚房和她的臥室,其他的地方,也隻是在打掃衛生的時候過去。而顏西子呢!她就完全不同了,家裏的任何一個地方,她都可以自由出入。家裏的任何東西,她都可以隨便使用,她甚至可以指使曉玲,而那個曉玲,對她的態度竟是出去的恭順,她就從來沒有這麼對待過自己,看著自己的時候,那眼睛都是賊溜溜的,而對著顏西子,她那表情是燦爛的,討好的。這讓譚俊玲受不了,好像,顏西子已經變成了這家裏的女主人。
兒子呢。雖然可以常見到他。可是,他回來,眼睛裏好像就是顏西子一個人。隻要她在樓下,他就在樓下,顏西子如果在樓上,他連樓下多一分鍾都不停留。吃飯的時候,那盤子明明離得她那麼近,他就是那麼殷勤的給她夾這個,盛那個。雖然,他也給自己夾菜,可是,她敢說,他一定是怕自己做的太分明,太明顯,而不得已為之的,因為,這三十幾年,她從來沒見他給自己夾過菜。她心裏慨歎同時也生出些女性微妙的嫉妒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