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東城笑了笑,沒有再往下問。
王淑香有些不自在了,不知怎麼,這辦公室裏,似乎每個角落都彌漫著一種尷尬的感覺。她不安地在座位上挪動了幾下,“東城,我來這是不是耽誤你工作了。”她作勢起身,“那我還是不打擾你工作了。”
“不打擾。”譚東城客氣地起身。
想不到,他這句話剛落,王淑香複又不客氣坐下,輕鬆地笑起來,“我想也是,你的工作應該不會那麼緊張,具體事都是下麵人執行。像阿姨在藥廠做主任那會兒,手下十幾號人,阿姨的事都是寫案頭。”她指指桌上電腦,“那會兒電腦還不普及,大部分都是手寫稿,阿姨其他的事都沒幹,幹的都是案頭,都是案頭。”她笑笑,去捋頭發,“所以,阿姨知道學識的重要性。從小,我們都專門培養西子,我們家的積蓄全部都用在西子的教育上了。你看吧!”她人往前靠靠,想要再開口。
有人打電話過來,謝天謝地,“對不起,”譚東城抱歉地衝著王淑香笑笑,接了電話。電話打了好久,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他們聊到了地,聊到了招標,又聊到了規劃,還聊到了銀行新規。王淑香聽著,聽著,就心神不寧起來,看著譚東城坐在大班椅上,轉了半個身子過去,聲音放低了,滅了煙,重新又燃了一支,他整張臉都隱藏在煙霧裏。
他講了很久,似乎忘記自己的存在了。王淑香終於識趣地站了起來,客氣地衝著譚東城做了一個打電話的姿勢,客氣地笑,客氣地告辭離開了。
人一走,譚東城即刻放了電話,他靠到椅子上,揉著太陽穴。蔣奇敲門進來,回頭向後張望,“這是什麼人?沒見過。”譚東城頭都沒抬,“顏西子的媽。”
蔣奇笑出了聲,將手裏文件遞給他,翻開送到他麵前,“她來幹嘛?丈母娘親自上門看女婿了?”譚東城煩躁地鬆了手,皺起了眉,盯著他麵前的文件,一個字一個字的從牙縫裏迸出來,“我就知道,我招了一個麻煩給自己。”
有好幾天的時間,顏西子沒有再看見譚東城。聽說沈陽有塊地要招標,他去沈陽了,也聽說,喬氏在加拿大出了問題,他替喬風處理去了。但是這些都是道聽途說,譚東城到底去了哪,沒有人能確定。
元旦年會過後,天達的女同事對她側目,男同事對她大獻殷勤。同時,她和譚東城的關係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懷疑和非議,尤其從譚東城對她不冷不熱的態度上更有人得出了不利於她的結論,加上,她連著拒絕了兩位男同事的邀約,和年會那晚的熱情判若兩人,男同事對她的印象也開始不好起來,最後,她成了天達的話題人物,於是,她的日子開始徹底不好過了。
半個月一晃過去了。譚東城總算露了麵。他一回天達,最先熱鬧的就是辦公室。那個叫李香的女同事興衝衝跑進辦公室嚷起來,“譚總回來了,還跟回來了一個女的,好漂亮啊!”
史主管嗓門也大起來,“真的假的,有多漂亮?”
“聽說是天達公關部新請回來的經理,人家可是正經的海歸呢!”李香向著顏西子這邊刻意提高了音量。顏西子坐在那兒豎著耳朵聽著,全身都砰砰砰的狂跳,每個毛孔都緊張地擴張開來。他回來了,他竟然回來了。
“是麼?”史主管又說,也往她這邊瞄兩眼,“別那麼三八,確不確定還不一定呢!”
“我剛剛聽蔣總說的,還能有假。”
也就是真的了,他又請回來了一個公關部經理。她突然全身冰冷,心裏那份振奮的情緒全體掉落,被這份難過的酸楚情緒全然覆蓋。他走的時候不打一個招呼,回來的時候也不打一個招呼,她給他不知多少個電話,他一個都沒接過,他就這麼回來了,身邊還帶著一個女人,他是和她毫無關係的麼?這十幾天的想念在她心裏急遽發酵成了一種嫉妒的酸溜溜的悲憤的怨懟。
不行,她要見他,馬上。她打了他的電話,他沒有接,沒有任何懸念地沒有接。她再也呆不住了,一分鍾也呆不住了。她被那份狂熱的急於想要見到他的念頭控製住了。她想都沒想,就衝出了辦公室,衝出了電梯,衝到了他的辦公室。不等他門前的秘書說話,她連門都沒敲,就跌跌撞撞地直接衝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