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窗玻璃,飯店門前是片空地,停著幾輛私家車。車頭對著的那邊,是有半人高的石頭壘砌的圍台。圍台那邊是一排叫不出名字的常綠樹木。樹那邊就是馬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他看了一會兒,視線從那遠處收回來。有個頭戴淺灰色鴨舌帽,身穿棕色帆布夾克,深色休閑褲的男人正麵對著他們的窗口靠樹站著。帽簷拉的很低,衣領立的很高,在他把目光轉過去的同時,對方背過了身,躲開了他的視線,抱臂懶洋洋地靠在那兒。
稍許,有台白色金杯麵包車從那入口的地方開過來,在斜對著他們的窗口車位停下。那鴨舌帽的男子從那樹後出來,一隻手探在那夾克裏麵左胸口的地方,拉開那麵包車後門的拉門,跳上了車。車門悄然關上。
有服務生端來了熱乎乎的紅油鍋底,再有服務生一一端過菜來,整齊地擺放到旁邊的菜架上。郭美麗的聲音即刻嘰嘰喳喳地響起來,“哇,好久沒有吃火鍋了,真想啊!”可兒也動起了筷子,招呼藍衛晨。“看什麼呢?快吃啊!”
藍衛晨心不在焉地執起筷子,熱氣在他麵前散開,他的目光從那麵包車上移了回來。“可兒,你趕快生出來吧!“郭美麗說的興致勃勃。“等你身輕如燕的時候,我們想去哪去哪,免得,我想來找你,還得過晨子這一關。”
可兒抬眼看她笑,“這可不是烙餅呢,你想什麼時候出鍋就什麼時候出鍋,半生不熟的也可以吃,”她埋下頭,又習慣性地去看那肚子,“我可不希望他們提前出生,最好給我能堅持到足月,那樣,一定是兩個健康的小東西。”
藍衛晨下意識地把目光看向對麵。她的眉毛笑彎了,嘴角微微勾著,臉頰紅著,有抹心滿意足的笑容正從唇角的地方向外緩緩延伸。他的目光硬生生從她臉上收了回去,去夾那火鍋裏的東西。耳邊,是郭美麗快活的聲音,“可兒,晨光的衛生間和吧台,晨子決定用我的設計了。”
可兒的笑容更歡暢了,抬起頭來去打趣郭美麗,“怪不得今天都不一樣了,原來衛生間和吧台的設計真的用了你的,這樣,將來,你可以理直氣壯地做老板娘了。坐鎮吧台的滋味肯定又舒服又得意。”
郭美麗臉一紅,扭扭捏捏地用眼角的地方瞄著藍衛晨。可兒也去看藍衛晨,掩飾不住興奮地問:“我忘了問你了,你媽是不是樂壞了?”
藍衛晨避開她的目光,裝糊塗,“什麼樂壞了?”
“你做了老板了,她不高興才怪呢。”
“我沒有告訴她。”
“為什麼沒有告訴她?你媽如果知道你做了老板,再不是以前那樣居無定所,肯定高興壞了。你還可以把她從老家接出來,將來,你再結婚,生了孩子——”可兒說的興致勃勃。
藍衛晨抬眼打斷了她的話,“讓我說真話麼?”他說:“這不是我自己賺來的,是你們給的,歸根結底是你們的東西,我何德何能接受?我總覺得心裏不自在。大丈夫不受施舍。”
可兒止住了笑,表情端正了,“從小到大,都是你來保護我的,為什麼我們不可以來照顧你?”
他轉開了目光,避免和她的接觸。“我照顧你?”他哼了一聲:“幫你打打架,幫你擋擋那些不知進退的。如今,又是房子,又是酒吧的,這樣的買賣真的是賺了。”
可兒定定地凝視著他,目光逐漸加深了,變得厚重了。半晌,她才說話,聲音又溫和又低聲,“你在生我的氣麼?你覺得我們這麼做有點褻瀆我們之間的感情了對麼?”她隨即搖搖頭,“沒有褻瀆的意思,我不認為那是褻瀆。他給你開酒吧,與我無關,你不記得,當初他認識你的時間,就想投個酒吧給你做,如今,他隻不過是兌現了他的承諾而已,你何必不痛快?房子是我爸給你的,是他的一點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