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有人在喊她,“可兒,可兒。”是許橈陽,她心裏一陣痛楚。在這樣的混亂的無知無覺的情況下,她清楚地感覺到了她的那份痛楚。她沒有收住腳步,卻回了頭。
遙遙看見許橈陽已經追上來了。她衝他淒然一笑,順著那護城河就拐上了那高架橋,跑到橋中央,幾乎想都沒有多想,照著那欄杆,她就縱身跳了下去。
“可兒。”許橈陽慘叫一聲,跟著衝過來。想都沒多想,他也縱身跟著跳了下去。緊接著,藍衛晨也跑過來了,譚東城也踉踉蹌蹌地跑過來了,幾乎想都沒有多想,他們兩個一前一後也跟著跳下了河。
橋上亂了套了,行人,車輛都紛紛駐足往下看,人群以滾雪球的方式越積越多,幾乎堵住了橋頭。那隨後跟著過來的110巡邏車停在了橋邊。紅色的警燈伴著那刺耳的警笛聲肅穆森嚴地尖叫著。有警察跳下了車,與行人一起圍著那橋欄往下看。水花飛揚中,三個男人在水中逐漸露出頭來,齊齊托起了一個穿著紫色長裙的女孩。
人群驚呼聲隨即漾開了,有熱心的人跑到橋尾的地方去搭手。三個男人濕漉漉地爬上了岸。四月的河水冰冷刺骨,可兒臉色已經青白,萬幸,她還有呼吸,她還有知覺。譚東城已經先一步托起了她,嘶聲喊:“快去攔車。”
藍衛晨跑出去攔車。許橈陽奔著那警車就跑過去了。他狂喊了一聲:“就坐警車。”救人要緊,警察也沒猶豫,跟著過來打開車門,讓他們齊齊上了車。警笛聲呼嘯著撥開人群朝最近的醫院奔馳過去。三個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可兒的臉上,她的呼吸還在,可是,她的情況相當不好,她的臉色發青,嘴唇青紫,呼吸已經微弱,意識已經不清。
“可兒,可兒。”譚東城放平了她的身子,卻仍然悲不自己地去摸著她的頭,顫栗著手指去摸她的臉。“你絕不可以有事,你絕不可以有事。”他眼淚橫流不止,他用牙齒緊緊地咬著自己,他的心髒已經痛得皺成了一團。這是譚東城活了三十多年從來沒有過的痛。
警車一路暢通無阻。許橈陽半跪在那兒,同樣攥著她的手,他硬哽著喉嚨什麼都說不出來了。他直勾勾地盯著她看,因為過度的恐懼反而忘記了流眼淚。
她的臉色真白,比上次住院的時候還白,依稀那驚魂的感覺還有餘悸呢,這會兒又是同樣一個場麵。她氣息奄奄,輕飄飄的像一片柳絮。她躺在那兒,一副隨時都會走,隨時都會灰飛煙滅的模樣讓他的心疼的已經麻木。
他恐懼心驚地把頭埋下了頭,頂著她身邊的那靠座椅上,他身子簌簌發抖,不敢看她那張臉,隻在心裏瘋狂地呐喊,“求你,可兒,不要有事,不要有事,隻要你不有事,我什麼都可以不要。隻要你沒有事,讓我死一萬次都行。”
接下來是混亂的,對於他們三個人又仿佛回到了一年前的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人在搶救室裏,他們失魂落魄地守在外麵。一門之隔,一個是天堂,一個是地獄。他們眼巴巴地看著那地獄的使者身著白大褂出出進進搶救室。
許橈陽和譚東城兩個就像被點了穴一般,誰都沒有動。他們埋著頭,把頭埋在臂彎裏,身子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倒是藍衛晨,這個從小在風口浪尖漂泊的孩子表現了他們沒有的鎮定。他還能在走廊裏來回踱步,還能抽煙,還想起了問譚東城一句。“要不要通知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