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掙紮著欠身從茶幾上拿起個煙盒，抽出了一支煙。他費力地把它點著了。吸了一口，吐出一個煙圈，他藉此穩定住了他的情緒，褪去了他臉上的那份恐慌。從那煙霧背後，他的目光找準了她的方向，對著她望了過去。“你的目的還是要這個婚姻對麼？”他困難地吐出了一句。“我說過，我沒想要。”邵佳佳說。
他繼續看著她，然後，幽幽微笑了一下。他臉色奇跡般地平靜了，聲音也平靜了。“你記住我一句話。邵佳佳，我寧可死，我都不會娶你。”佳佳揚起了下巴，迎視著他，也一個字一個字地從齒縫裏往外擠。“我寧可死，我也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他點頭，“好，很好。”他再吸了兩口煙，把煙頭掐滅，隨即起身，直著身子大步就往門口的地方走。“你有種，邵佳佳。”他頭也不回地扔下一句。
“你給我站住。”許經天在他背後吼了一嗓子。許橈陽硬挺挺地站住。許經天衝著他的後背喊：“你不能這麼就算交代了，你一個男人不能完了事不認賬。你要負責任。”
許橈陽倏然轉回了身。“負責任是麼？”他問出這句，再去看邵佳佳。他的表情淩厲了，決絕了，眼神沒有表情地盯著她。“我終於知道，我們從認識那天開始就注定了是你我的悲劇。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把我盯上的？但我告訴你，我活了近三十年，從來沒有一件事能這麼確定過，那就是，我們之間的關係絕不會因為這個孩子有任何改變。我說什麼都不會娶你，不管有沒有可兒在，我們兩個之間注定都是孽緣。你想生，肚子是你的，我阻止不了。我知道，從你懷上這個孩子開始，我的幸福已經沒有了。既然沒了，那大家就都別好過。”
他回身往外走，剛走了一步，又回身把頭轉給了邵百川。“邵叔，就像你說的，如果沒有人強迫，我們什麼都做不了。我無意於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你們的女兒難堪，我隻想告訴你們一句，從始至終，我從來沒有強迫過你們的女兒，我沒有愛過她，大家這麼多年的親戚，有接觸，有感情，甚至可以玩的很好，我不否認，但是沒到上床的份上。你如果感興趣，你不妨問問你女兒，她究竟是用什麼辦法爬上我的床的？你們想要這個孩子，你們如果不介意他在痛苦中成長，你們盡管生下來，除了婚姻，該承擔的責任我會承擔，撫養費，我一分都不會少付。”
他又去看許經天。“如果你還想在這個世界上看到你的兒子，就別再逼我，你們做夢都別想用這個孩子把寧可兒擠掉。記住，別來打擾我，否則，這個家，我永遠不再回來。”身後，魏敏喊他。他頭都沒回，扔下一屋子的人麵麵相覷，開了門，下了台階，匆匆忙忙跳上車。
許橈陽知道，他的幸福沒了。正如他所說，他那幸福還沒來得及被他暖出溫度就飛跑了。他一路開著車過去，幾番在快與慢的速度中輪回，車子到底被他停到了路邊。他伏到方向盤上，全身簌簌發抖，又恐懼，又心驚。怎麼會到今天這個地步？怎麼就會讓自己陷入這麼複雜的局麵？怎麼辦？怎麼辦？如果家裏那個人知道了會是什麼反應？原來她擔憂的對，幸福真的沒有回來，回來的隻是一個影子。
他想快點回去，他知道他的幸福不再安穩了，急於想在幸福安在的時候去享受一下。可是，他又想慢點回去。如果注定有謎底，這個謎底，他再不能經由別人說出來，他必須第一時間告訴她。他了解她，她寧可接受真相，絕不願意接受謊言。可是，他真的害怕了。他在這一刻，深刻地體會出，他真的怕她了，因為他連回去麵對她的勇氣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