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蒙在玻璃窗上,把整個教室都罩的一片迷茫的白。年輕的女老師在講台上低著頭毫無感情色彩地照本宣科。整個課堂裏,沒有幾個人注意聽的,大部分的人都在津津有味地玩著手機。這是個高科技的時代,電腦手機不論在任何時候都掌控著生活的核心。不知道,可不可以連人的思想也可以被輸入一個程序?這樣一來,某些記憶隻要不想留下,動一下鼠標就可以刪掉,刪的蹤跡皆無。
可兒翻著書本,用筆無意識地在每行字下畫著橫線。整本書被她畫的亂七八糟,滿書的字,女老師送過來的聲音她也沒有聽進去一個字。十月份的考試,她有兩門功課沒有通過,四月份的考試她這會兒也沒了信心。早就沒有心情過來上這門課了。她隻是不想留在家裏,因為留在家裏,她就避免不了胡思亂想。
坐在旁邊的郭美麗埋著頭饒有興致地翻著手機,眼珠閃閃發光,淚汪汪的。可兒終於轉移了注意力,視線從書上移過去往對方的手機上瞄了一眼,無精打采地問了一句。“看什麼呢?看的眼淚汪汪的。”
“《愛上老公的哥哥》現在網上比較火爆的一篇小說。”郭美麗頭都沒抬。
“愛上老公的哥哥”她小聲嘟囔了一句,不感興趣地重新把頭轉過來,繼續在書上亂塗亂畫。“什麼人不好愛,偏去愛上老公的哥哥?何必自尋煩惱,何必自找難過。愛情,愛情,都是作家筆下的產物。在生活中有麼?那個人當初還痛哭流涕地求她,沒幾天的時間就已經前塵往事忘得幹幹淨淨了。你瞧他挽著陳悅的時候,那份神采飛揚。拍賣會上,他一眼都沒有看過來,她敢肯定,他一眼都沒有看她。
她忍不住胡思亂想了。看樣子,他已經放棄了。這不是她所期待的麼?她應該高興才對,但是,為什麼她這麼痛心,這麼不舒服?甚至,這麼嫉妒?從見到陳悅那天開始,她的腦子沒有一天不在想這個問題。許橈陽當初為什麼會喜歡她?他為什麼對譚東城一直耿耿於懷?原來他根本就沒忘了陳悅。他根本就是在她身上找陳悅的影子。這個念頭一出,她就被那種無法言狀的嫉妒,醋意和失落給攥住了。
另一方麵,譚東城這兩天也一直沒有來找她,連電話都沒有一個。她知道他生氣了。她親手毀掉了他的夢想,把這個夢想送給了許橈陽,任誰都會生氣。譚東城沒有打電話過來,她也沒有打過去。對方不是個傻瓜,她說什麼呢?再多的抱歉這個時候都變得蒼白了。
當日與譚東城站在0947那塊地的時候,譚東城問她如果真的有一天和許橈陽交手,她會幫誰?她當時回答的很明確,她誰都不幫。但是,事到臨頭,她的天平還是傾到了許橈陽那一邊。為什麼要幫他?為什麼要犧牲掉譚東城的利益和夢想?她的筆在手中的力道加劇,心裏有抹歉疚的酸楚的情緒繞了上來。
郭美麗在旁邊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將手機放到她的書上,“我歇會兒,”她說:“你看吧!”說這話的功夫,她的眼睛瞄到了她眼底的那份濕潤。她把身子伏過來,小心翼翼地察看她的臉色。“怎麼了?”她壓低音量問。
可兒搖搖頭,眼神放空地盯著那手機。郭美麗縮回身子,抓回手機,了然於心地嘀咕了一句,“我看你的事比小說上還糾結呢!寫出來準保比小說還轟動。”
可兒聽到了她這句話,她轉頭淚珠泫然欲墜地瞅著郭美麗。她沒有過多的和郭美麗說過她的事,但是,相信對方不是個傻瓜,早看的出來了。真的,還能有哪本小說比她的事糾結的?愛不能,恨不能,分不能,和不能。她覺得自己已經被這種千不能萬不能的狀態弄得快崩潰了。
重新轉過頭,她迷迷蒙蒙瞪著攤在麵前的書。書上的字有好多都被她的簽字筆上的墨水掩住了,像小怪獸一樣突兀地貼在那兒。字可以掩住,其他的呢?有抹不可解的情緒將她心裏的那份痛楚又牽動了上來。原來有一種痛一旦被植入身體,根本就不是時間能夠治愈的。
突然,她包裏的手機響了起來,把她嚇了一跳,迅速將教室裏的這份慵懶撕開。各幹各事的人都抬頭尋找聲音的來源,然後,都像得到號令一樣的齊齊望向她。那講台上正慢條斯理講課的女老師抬頭用一雙頗為不滿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可兒尷尬地連說了幾聲“對不起,我忘了關電話了。”一邊說,一邊手忙腳亂地從包裏掏出電話,看都沒看一眼就把電話按斷了。待把手機調成振動,她去察看剛剛那個未接來電,她的臉立即變了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