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書嫻生前是受了折辱而死的,她死時左手的指節被人為打斷,連雙眼都被人剜去。或許這在旁人看來,不過是缺失了身體的兩樣部件。
但我卻偶然間知曉,薑書嫻此人,是再喜歡繪畫不過的。
手與眼睛,對於一個熱愛繪畫如自己性命的人來說,意味著什麼呢?
我不敢在想,隻是回避的將視線落回自己的床鋪上。
我早就說過,在薑書嫻死時,我也在場。隻是我沒敢看到最後,因此這個時候也不例外。
我對薑書嫻有愧。
我自覺沒臉見她。
李詩琴驚恐萬狀的被我死死控製在床上。我想她這時應該是認出了來人是誰,如果不是我早有先見之明的堵了她的嘴,她恐怕早就已經尖叫出聲。
而我在方才短暫的觀察以後,就再也沒敢看薑書嫻一眼。我不知道自己此時是什麼表情,不過想來應該是不怎麼好看的。
此時此刻,唯一麵帶微笑的,竟然是理應在七天前就已經受辱死去,如今又因怨恨還魂的薑書嫻了。
因為薑書嫻這時已經出現,我們兩人都再也沒敢發出什麼動靜。這使得本就狹小的寢室更加沉悶。
薑書嫻臉上恬靜的微笑與我兩人臉上或愧疚,或驚恐萬狀的表情形成一種強烈的反差,好像一出再幽默不過的荒誕啞劇。
屋內細密的腳步聲不知何時又瘋狂開始響起,它好似信步閑庭一般環繞著寢室逛過兩圈,最後停在我近前兩三步遠的地方。
我眨眨眼,看見一道瞧不清模樣的人形輪廓正倒立著蹲在天花板上。正支著腦袋宛如欣賞著某個物件一般,好整以暇的瞧著我。
我拿不準對方此舉究竟緣何,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在前幾次死亡時從未現身過的鬼怪又突然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在眼前這種危機四伏的局麵裏再貿然招惹一個未知的存在是極其危險的舉動。對方此時還尚未表現出什麼敵意,因此,為了避免事端,我也隻好暗中提起幾分警惕,裝作自己仍然無法看見他的樣子。
薑書嫻已經守在床下,而李詩琴害怕的幾欲驚厥,眼看著是指望不上,而此時又有一個未知的存在停在我二人幾步遠的地方。那羊蹄怪物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回來。
但就在這千鈞一發的局麵之下,我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想著應該如何脫困。
我思索著,竟大著膽子一把將床帳悄然掀開大半,冷靜的觀察起學生宿舍內雜亂的陳設來。
那隻貓此時並不在這裏。
這卻是為何?
那貓與薑書嫻關係在兩者生前便極其親厚。在薑書嫻身死時,我沒看見它,如今不過短短七日,再見到那貓時,它就已經變成這幅樣子。
想來這貓是在察覺到薑書嫻不在人世以後才隨著她一起去的。
它既然知道薑書嫻的眼睛瞧不見,又怎麼會在薑書嫻前來尋仇的時候放她一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