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後方那輛車不知道怎麼回事,斜地裏突然衝過來,車上的幾個人嚇得甚至來不及驚叫,就看到陳朝暉無比鎮定地轉動著方向盤,腳下的動作也準確到位,一個漂亮地拐彎就輕鬆解除警報。

鍾眉苒正要讚她一句,陳朝暉已經停下車,抓起工作證,下了車:「你們等我一下。」

陳朝暉往後麵那輛車走去,早她一步的交警已經將車主請下車,而那位車主顯然不甘心,麵紅耳赤地跟交警爭辯著什麼。

他們坐在車內,聽不清楚外麵的爭吵。隻看到陳朝暉走過去後,朝交警敬了個禮,然後跟車主說了什麼,那位中年大叔的臉就抽搐得特別厲害。然後……在他們瞪大的雙眼中,一向以溫和著稱的陳朝暉同學很囂張地狠狠地一腳踩在人家珵亮珵亮的輪胎上!再然後……中年大叔極其溫順極其討好地掏出了自己的駕駛證,接了罰單。

「小暉……你太英勇了。」鍾眉苒半天才擠出這句話。想不到,綿羊般的小暉也有如此強悍地一麵,更神奇的是……難道覺得那幅畫麵很協調一點兒也不突兀的人就隻有她麼?淚……

陳朝暉想起自己做了什麼後,尷尬地笑了笑:「我哥教的,不能讓剛上路的新人太好過了,要讓他們知道駕駛的世界不總是平坦的。」畢竟,有壓力才會有動力嘛。

鍾眉苒:「……總有一種『媳婦熬成婆』的感覺。」說穿了就是自己當初被欺負了,反過來欺負新人就是了,不必說得那麼堂而皇之。

陳朝暉默,她可以解釋嗎?

回到家,陳朝暉把奶奶的話跟楊景說了,楊景沉默了一下,就帶著林應宣上她家去吃飯。由於陳朝暉爺爺奶奶的熱情好客,由於鍾眉苒同學的積極善動,更由於大家直接將某段記憶忽略不計,這頓飯吃得還算歡喜。

飯後陳朝暉自然而然地接手洗碗大業,眉苒本來自告奮勇前去幫忙,楊景卻說:「我去吧,順便……我也有些話要跟小暉說。」

眉苒看了看已經轉頭看向別處的林應宣,沒說話。

楊景走進廚房,見陳朝暉麵有驚訝,說:「我來幫忙的。」

「哦,謝謝啊。」她挪了個位置,塞給他一塊幹布,讓他擦幹。她就是不知道要跟他和林應宣說什麼好,才找事情做的,沒想他還跟進來,這下子,她不就成了、成了貴州的驢子……黔驢技窮啊。說什麼好呢?還是什麼都不說?這個時候,她非常痛恨自己偶像劇沒看過幾部,一點理論經驗都沒有。正當陳朝暉在腦海中掙紮著說還是不說的時候,她聽到楊景問了一句。

「小暉……你有沒有想過復合?」

手中的盤子立刻滑落到水裏,陳朝暉慢慢地看向楊景,眼裏盡是狐疑與震驚。

「你是不是在想,我太隨便了?」楊景沒有看她,低著頭慢慢擦著手中的瓷盤,彷彿那是一件稀世古董,「說分手的是我,現在想復合的也是我。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是吧。可我多希望,說復合的那個人是小暉你,我會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然後告訴你我心中所有的感情。」

陳朝暉的腦袋被這壓抑而沉重的氣息攪得一塌糊塗,心中萌生了很多無法道清的情緒,但她強忍著,沒有打斷楊景的話。

「先告白的人果真比較辛苦。」楊景又說,「小暉,手機關機的時候一般你都在想什麼?」

「做、做題。」她小心翼翼地說著。

「做題的空隙不曾想過我?」楊景的話中帶著笑意。

「呃……嗯。」無比心虛的聲音。

「我明白了。」笑意更濃,卻也更顯悲楚,楊景拿起擦得幹幹淨淨地盤子,看著自己的映像,「大概我和小暉真的沒有緣分。嗯……出生在同一座城市,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學,怎麼會沒有緣分?開始隻是以為,隻要先霸佔著你,總會有一天小暉也會喜歡上我的。甚至還做了一些想讓小暉吃醋、重視的傻事,實在是太傻了。要是提出復合,我想以小暉這種性格應該不會拒絕,可是今天我才發現,我對小暉其實完全不瞭解,還談什麼要繼續的話?」

「也許無關緣分,隻是純粹的我不是小暉喜歡的類型而已。」

陳朝暉機械地翻著書,腦袋裏一直迴響著楊景的這句話。說一點兒也不心痛,那是假的。但要她相信,那種看著楊景痛苦表情時心中隱隱的波動就是愛情,實在太勉強了。況且,她喜歡的類型……她也不知道是哪一種,因為,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至今她還不懂得。

「多好的一個人啊,就被你白白錯過,讓林應宣糟蹋去了。」眉苒滿心感慨啊感慨。她不明白楊景是看上了陳朝暉哪一點了,分手了還念念不忘。剛才吃飯的時候,楊景時不時看向小暉的眼神那個深情啊,深情到讓林應宣臉都綠得可以打油漆廣告了,可小暉這個絕緣體硬是沒發覺,看得她差點就掀桌子吼她一句:「陳朝暉,你這個大笨蛋。」

可是,說得再多,她終究隻是個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