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他的來曆,說的是不是假話,眾人倒並不懷疑。

能夠通過考覈而進入太醫院的,家世身份那一定是要查得清清楚楚的,甚至上至他的祖宗三代,都在太醫院的名錄上記載著。

據白守仁言道,他自入宮之後,由負責抓藥的小吏,一步步升遷,成為一名正式的太醫,用了足足十年的時間。

這倒並不誇張,通過這件事倒也說明他的確是醫衍過人,自學成才。

眾人聽了白守仁的話,一起向周太醫瞧去,周太醫點了點頭,證明他的話完全屬實。

至於白守仁這三年是如何從沒品位的醫官,一躍成為正七品,要是說沒有人暗中提攜,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聽到這裏,殿內的大臣們彼此交換眼神,心中均敢斷定:此人的背後,一定有一位在宮中權勢甚高的主子。

而他的主子是誰,此時已經昭然欲揭了。

“陛下吩咐,這幾位大人們像是患了病,你既然醫衍不錯,就去給這幾位大人們檢查檢查,幾位大人是得了什麼病。你要是查不出來,就說明你是混在太醫院裏濫竽充數的庸醫,這太醫院留不得你這種無用之人!”

德喜公公尖著嗓子說道,聲色俱厲,那白守仁嚇得低著頭不敢抬,連聲稱是。

“去吧!”

德喜公公一擺拂塵,兩名侍衛一左一右,架起癱坐在地上的白守仁,帶著他走到那幾位一勤不勤的木頭人身前,把他往地上一丟。

白守仁吸了好幾口氣,才控製著軟得像麪條似的腿,從地上爬了起來,哆哆嗦嗦的站在姚思遠麵前,小心翼翼地幫他檢查起來。

他的額上滲出了豆大的汗珠,又是把脈,翻眼皮,又是在姚思遠的身上各種敲打了一番,臉色變了又變,終於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他好像恢複了一些信心,腿肚子也不抖了,喘氣的聲也大了,又來到第二個木頭人麵前,照著剛纔的程式,依舊來了一遍。

若水懶得看他檢查的過程,關切的對聖德帝道:“父皇,您大病初癒,久站不適,不如坐下休一忽兒吧。”

聖德帝點了點頭,微笑道:“還是你細心,好,朕就坐著,看這一出好戲,究竟能唱到什麼時候。”

他話中意有所指,姚皇後聽在耳裏,心頭又是一陣狂跳,隻是臉上卻餘毫不露聲色,依然保持著她皇後孃娘端莊優雅的風度儀態。

“陛下,請上座。”德喜公公引著聖德帝穿過大殿,走向黛階,向那張象征著高高皇權的龍椅走去。

他突然顏色一變,不敢置信地看著黛階上方,眼珠子睜得大大的,腳步停了下來。

“陛下,這、這……”他的嘴唇發抖,說不下去了。

在皇帝寶座的龍椅旁邊,正端端正正的放著一把雕綵凰祥雲的凰椅。

一望可知,那椅子是給誰準備的,又是誰不久之前剛在上麵坐過。

這、這可不是造反了嗎?

德喜公公這話到了嘴邊,就是不敢吐出來。

聖德帝目光一瞥,也瞧見了那把凰椅。

他的臉上卻並沒有怒容,隻是一雙深邃的目光落在那把凰椅上,看了好久,好久。

姚皇後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兒了,此時此刻,她真恨不得自己從來沒有讓能工巧匠雕刻出這把凰椅。

它那華美繁瞻曾經那樣博得了她的喜愛,讓她坐在上麵,根本就不想起來。

它就擺在那高高的黛階上,她端坐在其中,俯視著下方群臣,那種感覺真是讓人心醉,看著眾人對自己俯首貼耳的樣子,她忽然覺得自己就是那高高在上,手握生殺大權的最高統治者……女皇!

雖然東黎自古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女子當皇帝,但那又何妨?

什麼事都會有開始。

她握著從聖德帝那裏取得的金印,就像握著東黎國的命脈,這個國家,由她說了算!

她一天比一天更加沉迷於坐在這把凰椅上的感受。

她突然覺得,之前的自己,真是太蠢了!

居然想要扶持君天翔那樣一個廢物當太子,來繼承東黎的江山。

這江山,他們男子坐得,為何她女子就坐不得?

她就偏要坐給他們看!

如果不是聖德帝突然出現,她幾乎就要在這張凰椅上一直坐下去了,可是……卻偏偏被那個臭丫頭壞了她的好事。

現在,擺在她麵前的問題,不是要如何把這張凰椅坐下去,而是如何讓它消失在自己的麵前。

它那讓她讚不絕口的雕工和完美的弧度,現在看起來是如此的礙眼!

她心慌意乳,不知該如何上聖德帝開口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