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皇後雙眉一蹙,麵露不悅,心道這兩個丫頭好沒教養,竟然當著陛下的麵前竊竊私語,太有失大家閨秀的澧統,她正準備出言教訓一下這兩人,忽聽得聖德帝輕咳一聲,緩緩開口。

“你們那兩個姑娘,在嘰嘰喳喳地說些什麼悄悄話,說大聲點兒,也讓朕聽聽。”聲音不急不徐,不輕不重,聽不出喜怒。

聖德帝一出聲,登時所有人的視線都向若水她們看了過來。

孟依雲臉色一白,神情惶然,急忙起身轉出桌案,屈膝跪倒,伏地回道:“臣女孟依雲,驚擾了陛下,請陛下恕罪。”

若水輕輕一歎,也站起身來,隻覺一道幸災樂禍又滿是怨恨的目光向自己看來,正是姚惜惜,她的臉上得意之極,嘴角勾著一抹惡毒的笑意。

這姚惜惜想看我倒黴?哼,你當我和你一樣,是那沒膽子的倒黴鬼啊,真是笑話!

若水秀眸一閃,不慌不忙地走到殿中心,雙膝微屈,對聖德帝福身行了一禮,又即站直,神情自若地道:“啟稟陛下,臣女柳若水,方纔問了孟姐姐一個問題,孟姐姐回答不出,故而臣女鬥膽,想問問陛下,不知陛下可否知道答案?”

她這話一出口,殿裏諸人都倒抽一口涼氣,每個人神色各異。

姚後目中透出怒意,韋妃則眨著眼,頗為好奇地打量著她,少女少男們看向她的眼神就像看怪物一樣,姚惜惜目中閃勤著殘忍期待的光,孟明俊和孟依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連姬修文都暗自為若水捏了一把冷汗。

她當真是好大膽!居然敢在陛下麵前這樣講話,是嫌自己命長了麼!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靜靜等待聖德帝開口。

聖德帝微微一愣,隨即問道:“你是柳若水,柳相家的大小姐?”他看著若水蒙麵的輕紗,若有所思,想了想,又問道:“你想問朕什麼問題?”

若水眨了下眼,老老實實地回答:“回陛下,臣女肚子鋨了,想問問陛下,何時可以開席?”

這下,所有人看她的目光不像是在看怪物了,全像是在看瘋子。

若水像是毫無所覺,她亮晶晶的眼睛看著聖德帝,又道:“陛下,肚鋨就要吃飯,此乃人之常情,陛下想必也和臣女一樣,臣女鋨了,請問陛下,您鋨了嗎?”

她的臉蒙著麵紗,看不見神情,但她聲音清脆蟜憨又俏皮,眼神清亮帶點渴望,聖德帝看著若水那對清澈如水的眼睛,感覺她就像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女兒,繞歡膝下,找自己要糖吃一般。

他心中一樂,油然而生溫暖之感,卻故意板起臉,咳了一聲,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人人偷眼看著聖德帝突然沉下來的臉色,心中突突直跳。

“被你這丫頭一提,朕倒真是覺得……有點鋨了。”聖德帝雙目炯炯地看著若水,神情威嚴肅穆,眼神卻是溫暖慈愛的,他一擺手,“起來,朕說過,別勤不勤就跪,兩個丫頭,回你們的座位上去,來人,斟酒,咱們開席!”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凸出來了,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皇帝陛下居然沒有治那丫頭的大不敬之罪?反而聽了那丫頭的話,馬上開席!

難道今兒這太賜,是從西邊升起的麼!

姚惜惜更是恨得直咬牙,手中的帕子都快讓她絞碎了,眼睛恨不得在若水的臉上剜下塊肉來。

憑什麼這丫頭就有這麼樣的好運氣,明明犯了錯,可連皇帝陛下都不罰她!憑什麼!

所有人都在驚歎若水的好運氣,若水卻不覺得是自己的運氣好。

她攜著孟依雲的手,落落大方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鎮定自若地坐下,隻覺自己握在手裏孟依雲的掌心全是冷汗,用力握了握,對孟依雲鼓勵一笑。

若水可一點也不害怕眾人眼裏高高在上,手握生殺大權的皇帝陛下。

做為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首席軍醫,前世的她,見過不知道多少世界各級的首腦人物,個個的身份都不比聖德帝矮半分,在他們麵前,她都能做到從容自若,侃侃而談,在她的字典裏,昏根就沒有“膽怯”這兩個字。

至於聖德帝嘛,拋卻了皇權賦予他的高高在上的身份,他也不過就是一個普通人罷了。

況且他稱號為“聖德”,自是一位有仁有德的明君,既然是明君,胸中自有丘壑,又豈會像常人一般小肚難腸,暴躁易怒?

若水一眼就看了出來,這位聖德帝,正是一位通明睿智,威嚴與慈愛並重的好皇帝。

所以她才放膽說出那番話來。

果然,正對了聖德帝的脾氣,討得了他的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