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這種事上我竟然如此早熟。的確,每次吵架都不是他倆的直接原因,可他倆是那麼不同,這種不同是無法彼此寬容的,任何事都能拉大這種差距,寬到再也邁不過去。
我做數學題都能錯那麼多,他倆為什麼不能犯錯呢?我都明白。
我記得,我跟我爸媽分別說過一句話。
我說,我小學二年級的時候特別想嫁給我們班體育委員。後來三年級的時候,我覺得體委變醜了,性格也特別討人厭,我就不想嫁給他了。
但是,如果我二年級真的嫁給他了,三年級的時候我是不是也算離婚了?
我爸媽居然都哭了,分別跟我說了同樣的一句話:「耿耿,你是不是傻啊,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
怎麼不是那麼回事兒?就是這麼回事兒。
心裏再難受,我也理解。
雖然餘淮說我單純,可有些事情,我想我比他懂得多。
小林帆第二天就醒了。聽說醒過來後就連吃了兩個掉渣兒燒餅,直到大夫過來阻止他。
真是餓著了。
他自然對他媽媽和我爸都說了意外發生的原因,罪魁禍首就從我徹底變成了買到假鞭炮的我爸。
小林帆當天就出院了。我爸和他分別給我打了一通電話。小林帆撒嬌道歉,說是他自己倒黴,讓我擔心了,問我能不能早點兒回家,他要和我一起打遊戲。
我不知道這裏是不是會有一點點齊阿姨的授意。
但我不願意這樣去想這個可愛的小男孩兒。
下午的時候,齊阿姨卻親自到了我媽樓下,說要請我出去吃點兒甜點,委屈我了,她要道歉。
我媽很詫異:「她倒是有心了,不過用不著吧?」
她依然不知道我和齊阿姨之間發生了什麼。
「你想去嗎?不想去也別勉強,每天都住在一起還賠什麼罪啊,假模假式的。」她一邊晾衣服一邊心不在焉地說。
我想了想:「我……我還是去一趟吧,以後大家心裏都舒坦。」
我們去了附近商業中心裏麵的必勝客,點完單之後,服務員轉身一走,麵對麵坐著我和齊阿姨都陷入了沉默。
齊阿姨臉上還是淡淡的,隻是多了幾分愧意。
「耿耿,阿姨真的很抱歉。我當時真的瘋了。我推你不是因為責怪你或者報復你。我真的是急得什麼都顧不了了。」
「我理解。如果出事兒的是我,我媽也會這樣,」我點點頭,頓了頓,繼續說,「我是說,會跟你一樣著急,瘋了一樣往下部,但不一定會推人。」
齊阿姨抬眼看了看我,苦笑了一下,沒有急於為自己辯解。
「我知道,我說什麼都沒用了。不過我自己都大腦空白了,什麼都顧不得了,見誰擋在前麵都會推開的,我真沒想針對你一個孩子。耿耿,無論如何阿姨做得不對,委屈你了。」
我搖搖頭。
「我剛剛沒說完。我說我媽不一定會推人,但如果她知道是別人害得我被炸傷什麼的,轉頭去捅人家一刀都有可能。當媽媽的嘛,我真的明白的,我媽比你還護犢子呢。」
剛說完,我就被自己逗笑了。
齊阿姨寡淡的表情終於有些鬆動,她感激地看看我,又垂下頭,眼睛有些濕。
在齊阿姨聽到我說林帆出事了之後那短短的、不到一秒鍾的瞬間裏,她到底想了什麼,恐怕連她自己都未必真的清楚。
揪著不放也沒什麼意義。
我不知道她過往的生活裏經歷過什麼。她也不會跟我說起。
無論如何,她都將會是我爸爸未來人生的另一半,在我長大離開之後,真正陪伴他的是她,不是我。我和齊阿姨對彼此本來就沒有更多的要求,這樣挺好的,一切又回到原來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