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不可置信地盯著胸口湧出的鮮血,張了張嘴吐出一口濃稠的血,雙手握住劍身想要把聖劍拔出來,但是隻有越來越多的血液噴湧而出。

「你知道嗎?」戴文在淚還沒有跌落下臉頰之前瘋狂地笑起來,「塔索死的時候連血都沒有。」他狠狠把劍往前一推,「就因為所謂的光明,他在死去前還要忍受灼燒的煎熬。」

教皇跪倒在祭祀麵前,高貴的頭顱垂了下來。

「我真想讓你也感受一下。」戴文緩緩抽出了劍,狠狠抖著手腕把教皇的血抖落在了地上,「感受一下塔索死去的時候有多痛苦……」

濃重的血腥味在戴文周身瀰漫,他的眼睛閃著妖冶的紅光,殺死教皇的罪孽已經讓他失去了光明教會信徒的純淨氣息,戴文與惡魔已經沒有任何區別,他一腳踢在教皇的肩上,注視著他眼裏的生機消散,就像看著塔索死去那樣。

戴文忽然淚如雨下,跪倒在地上捂住了臉。

「塔索……」他小聲地呼喚著龍的名字,「塔索你還在對不對?」

寂靜的教堂裏隻有呼嘯的夜風在回應戴文的呼喚,祭祀仰起頭,天邊最後一絲血色的朝霞宛如一條騰飛的巨龍,他忍不住張開雙臂:「塔索,你帶我走吧。」

然後殘陽徹底被黑暗吞噬,祭祀在茫茫夜色裏燒掉了教皇的屍體,跳躍的火苗裏滿是他曾經的信仰與堅持,但是這些都隨著龍的離開消失了。戴文拿著聖劍回到了臥房,把龍的身體用魔法保存了起來,塔索看上去就像睡著了一樣,他的手指迷戀地撫摸龍的眉眼,然後眼淚全部砸在了塔索的臉上。

比起榮譽,比起信仰,比起教皇的身份,戴文更想留在龍的身邊。

第二天清晨,戴文用魔法隱藏了自己原來的臉,變成教皇的模樣在聖壇下為自己加冕,他曾經的同伴匍匐在他的腳下,虔誠得一如曾經的祭祀。

隻是沒人知道現在的教皇已經是墜入黑暗的戴文了,人們隻知道光明教會忽然暫緩了與惡魔的戰爭,教皇開始深居簡出,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隻有戴文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麼——他在尋找復活一條龍的辦法,他想讓塔索回來,他還有很多話沒有來得及告訴塔索。

龍也有話沒有對他說,戴文還沒有聽塔索說過一聲「喜歡」,所以龍不能死,要死也要死在表白之後。

後來戴文從惡魔的口中聽說了一個血腥的魔法:一條龍的心髒可以復活另一條龍,死去的龍會從純潔的聖子體內重生,於是成為教皇的祭祀開始瘋狂尋找這片大陸上的別的龍,企圖讓塔索復活。

可是戴文從未成功過。

塔索離開他的時間越來越久,戴文都快忘記龍說話的聲音,忘記他擁抱自己時的力度,忘記曾經有一條龍穿過瀰漫的硝煙來到他的窗下。教皇隻記得塔索不該死,龍應該還像幾千年那樣在他身邊徘徊,應該變得很小趴在床上曬太陽,然後鑽進他的衣領胡鬧。

這片大陸上有無數的龍,他們或隱居在海底,或和塔索一樣好戰,但是戴文再也找不到一條願意為他去死的龍了。

那天是塔索握著他的手把聖劍插進自己心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