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肖恩哼了一聲,揉著腰蹭進龍的懷裏,「我才不會那麼輕易就原諒你的。」
後來他們一起去了很多地方,許下了很多諾言,包括那個輓留九次就重新追求的玩笑。畢竟千年前他們根本沒有吵過架。
然後戰爭爆發了,威廉投身於黑暗,與教會殊死拚搏,肖恩再也沒有唱過歌,他跟在龍的身後悲傷地為威廉包紮焦黑的傷口。
那一天終於來了,威廉與教會的祭祀捨命相搏,命懸一線之際肖恩衝上來擋住了致命的一擊,那一劍刺穿了人類柔軟的脖頸,而龍也失去了整段關於肖恩的回憶。
當然他也在祭祀身上留下了不可泯滅的傷痕,至於那個祭祀,正是給他水晶球自稱教皇的「少年」。
回憶到這裏戛然而止,龍睜開了眼睛。
他的肖恩,他的遊吟詩人,他的……幽靈。
威廉抓著肖恩留下的羊皮紙,手指逐漸發起抖,最後他把臉埋在手心裏,顫抖著說:「對不起,我也愛你。」
威廉開始深居簡出,交界帶的人都快忘了森林裏還生活著一條真正的龍。他每天抱著水晶球重溫與肖恩的初見,然後一次又一次眼睜睜地看著人類為自己而死,就像陷入了永無止境的輪回,龍深陷其中無法自拔,明知結局無法改變,還是心甘情願地淪陷在初遇的甜蜜裏,再因為生離死別痛苦不堪。
更令龍痛苦的就是肖恩留下的那卷羊皮紙,它無時無刻不在告訴威廉,肖恩曾付出多大的代價重新回到他的身邊,可他沒有把握住這個機會,不僅沒讓肖恩知道自己已經重新愛上了他,還讓幽靈消散殆盡。
龍翻遍了幾乎所有的書籍,試圖找到一個讓幽靈重新出現的魔法,哪怕肖恩會把他忘記也好,可是所有的書都告訴威廉,幽靈消散以後就是魂飛魄散,再無回天之力。
於是龍帶著水晶球與羊皮卷去了他們初遇的那個噴泉邊,那裏已經有了別的遊吟詩人在唱歌。威廉站在噴泉下,微涼的水汽覆蓋了他的臉頰。
那個遊吟詩人唱著肖恩曾經唱過的歌,傳頌著肖恩深夜為龍講述的故事,然後在威廉轉身離去的時候,唱起了那首肖恩至死也想唱給他聽的歌謠。
龍停下了腳步安靜地聽著,就彷彿聽著千年前的肖恩羞澀地訴說著心裏的愛意,這份愛穿過漫長而孤寂的時光,連曲調都沾染上了亙古的滄桑。
威廉聽完了這首歌,一個人去了肖恩曾經住過的地方,他坐在陽台布滿灰塵的椅子上拿著水晶球重溫他們的過往,就好像看見肖恩氣鼓鼓地瞪他,懊惱地抱怨:「原來你不是幼龍啊……」
龍把自己變得很小,一動不動地趴在水晶球上,期待肖恩會再一次把他的尾巴拎起來。
可是他沒有。
威廉在深夜化身巨龍,無聲地彙入夜色,離開了這個傷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