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把我往稀奇古怪的地方扯,宮裏這麼些人,到時傳出去又要說我是賤人!你既然討厭我就不要理我好了,反正你不理我,太後也會認為我是無能的。早晚我自己就了賬,半點也不髒你的手!”緋心突然哭著叫起來,憤憤地把手裏的杯一甩一下扔到池裏去。
她咧著嘴也不自稱“臣妾”了,一時說起過去讓她那些委曲堆了滿心,加上最近又起了燥氣,脾氣再是壓不住,一邊說著,一邊眼淚劈裏啪啦的掉下來,霎時把他給整的呆住了。從未見過她這般撒潑使性子,讓他竟是訕訕的半句話說不出來!
緋心哭了一會,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過份了,一時吸了一口氣,偷偷瞄了他一眼:“這些事不提了吧?再說下去你又要氣了。”
雲曦垂眼看著她,伸手撩了水揉揉她的臉,輕輕笑笑:“沒氣,你肯這般說出來我便什麼氣也沒了。”他伸手摟過她,“其實你學了千百樣,唯獨沒學會如何對著男人撒嬌討好。我也學了千百樣,唯獨沒學會如何真心相待一個女人!”
她發了一會呆,抱住他又哭了。雲曦笑著,眼卻有點發潮了:“總算學會也好!以後咱們就守著過吧,外頭全是假的也沒事,總歸沒失了本真!”從何時開始,他也不知。或者是從封她當了貴妃開始吧!他那時封得心不甘情不願,因他是受太後之意。當時她在他眼裏,不過是一個偽裝成阮慧的笨蛋。
他在心裏暗笑,暗笑太後自以為得計,暗笑緋心自以為能借此發達!從夫人到貴妃,她裝了一年,裝吧,看她何時露出她的真麵目。商賈出身的奸滑之徒,哪配與他同入金闕?順太後的意,就讓她當貴妃,等著看她小人得誌的蠢樣子再把她一腳踹下去!
但卻是他失算,當了貴妃依故。他後來慢慢發現她一直不看他的原因。那表麵的懼惶之下,原是從不將他放在眼裏!她眼裏隻有家聲,隻有端賢。她裝的像不是為了引他上勾,隻是惟有裝的像,才能繼續守在這裏。時間越長,他的耐心越發地少,見她沒來由的就是一肚子的氣!
他甚至有種感覺,她不僅僅是怕他,還有點討厭他,眼睛躲躲閃閃就是不肯看他,他一接近她就像是個沉船上的耗子一樣慌得炸了毛!她居然還敢討厭他?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一邊想藉著守在這裏提高樂正家的體麵,一邊還敢討厭他,簡直就是混帳女人!
所以越發要整治她,她越怕什麼他就偏整什麼。雲曦對女人的態度一向是溫和的,不管心裏怎麼想,至少表現的溫和。維持後宮與維持朝堂一樣,大家和和氣氣也少生事端。日子久了,什麼喜歡不喜歡也都無所謂,總歸是有情份在的。但對於緋心,他就溫和不起來。也不知道為什麼,越發地不溫和反倒自己還先生氣。
再後來,就有點歪了道了,見她一臉生不如死,他也跟著難受起來。整完了她,他也不痛快反倒更憤怒。
最終他才明白了啊,樂正緋心,根本是他命裏的天魔星。他們太像了,有時甚至像是一體,所以她難受他也跟著難受。所以他得讓她明白,教會也好逼會也好,反正就得明白。不能讓他一個人在這裏自怨自哀!
注定是他們的劫難,她不明白還好。明白了,更是坑了她。誰能比他更瞭解她呢,她就是會為了他不顧一切!也正是因為瞭解,他才更痛。緋心感覺他手臂的收緊,不由貼的更緊了些,悶在他懷裏說不出話來。
兩人正無語間,突然聽殿門有聲響,隔著幾重紗罩隱隱見有人在晃,不時的還有咳嗽聲。緋心一聽,估摸著可能前頭又有事情了,汪成海怕誤了正事便弄出點動靜引人注意。便忙著想起身打發他穿衣裳出去,雲曦摟著她沒讓動,揚了聲道:“什麼事,趕緊說。”
汪成海了眼,揚著聲道:“皇上,靜華夫人過來瞧貴妃娘娘,前殿候著呢!”
雲曦聽了便有些不耐煩:“讓常福出去打發她走!”他一邊伸手揉著她的頭一邊說,“煩人勁兒的,難得半天閑工夫來聚聚,非這會子過來瞧!”
緋心看著他的表情,看的出他如今是連裝的勁頭都沒有了。但這是宮裏,並非她一個妃嬪,長此下去也不是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