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2 / 3)

故而關元鶴隻蹙了蹙眉,卻依舊堅持道: “舅父生氣怎麽都成,隻此事不行,慧安也不會答允舅父隨您離府。”

沈峰白也知道慧安不會跟著他走,說這話也不過是嚇嚇關元鶴,他譏笑一聲,道: “你倒是底氣十足,安娘是個癡的,可老子這舅舅卻不是死物,這次的事下不爲例!要是你再照顧不好她,下回便是安娘不願跟我走,老子也要綁了她回去,沒個二話!”

關元鶴卻道: “那舅舅還是死了心吧,不會有下回。”

沈峰見他言辭肯定,自知這是他的保證,麵色這才好了一些,卻又道:“這次的事也不能就這麽算了,也不能全怪你,老虎還有打盹兒的時候,那女人處心積慮,這也是防不慎防。可這事兒,若不是你那老子妻妾成群,也不會鬧出這樣的亂子來!老子雖是粗人,都知道女人多了定要出事,雖是在外頭風流快話,可這女人卻也從不曾往家裏頭引,枉你那老子還貴爲相爺,自視頗高,他娘的竟連這事兒都鬧不明白!如今累害的安娘遭罪,你怎麽說吧!”

沈峰言罷卻是一臉質問地盯著關元鶴,關元鶴聽他言語對關白澤不敬卻也沒有什麽反應,本是目光盯著車底板,感受到沈峰盯來的視線,他卻也擡起頭來對上沈峰的目光,接著便開口道: “我不是他,此生隻會有慧安一人沈峰本也沒指望關元鶴會說出什麽保證來,倒不想竟是聽到這樣擲地有聲的話來,聞言他瞪了瞪眼睛,這才道: “不納小妾?”

“不納。”

見關元鶴眉頭部沒皺一下,眼睛都未眨的便答了,沈峰心中一喜,接著又問道: “不收通房?”

“不收!”

“那你可是要在外頭養外室,逛窯子?”沈峰不覺瞪大了眼盯著關元鶴。

關元鶴已是被沈峰問的有些不耐,隻道: “我不是舅父!”

他這話卻是說不會在外頭胡來了!那豈不是說以後真就守著慧安一個女人過下去了?沈峰聞言非但沒有怪關元鶴說話不客氣,反倒眼珠子轉了轉,張大了嘴猶自不置信地盯著關元鶴。

關元鶴既說出來了,沈峰自信他定會做到,便是因此他才覺著不可思議,驚世駭俗,可慧安是他的寶貝侄女,關元鶴這承諾對沈峰來說自是半點意見也沒有!他愣了半響,拍了拍頭,確定聽到的不是在夢中,也不是幻覺,這才突然拍著關元鶴的肩頭哈哈大笑了起來,道。

“好好!你這話老子可記下了,既是如此,安娘便留在你身邊吧,老子也不多管閑事,惹人嫌了。”

沈峰的笑聲著實洪亮,連後頭童氏都聽到了,趕車的下人本聽著馬車中的動靜,還戰戰兢兢的,如今又聞沈峰的笑聲不覺納悶的搖了搖頭。

待到了棋風院,沈峰哪裏還有在福德院時的半點怒容,沖關元鶴笑著一道下了豐,麵上的神情那叫一個和藹可親,隨和慈祥,隻差沒有勾肩搭背了。

童氏瞧著倒是愣了半響,隻奇怪這人是怎麽回事,莫不是中了邪吧,便是關元鶴再態度良好,在童氏想著隻叫沈峰消了氣已是難得,可如今兩人這模樣……真真是令人費解。

慧安恰於此時迎了出來,見沈峰拍著關元鶴的肩膀笑的極爲開心,不覺也揚起了笑臉,道: “舅舅何事如何開懷,也說出來叫安娘一起樂樂?”

沈峰和關元鶴聞言回頭,沈峰仍舊在笑,關元鶴見慧安走的急,卻忙是上前兩步扶住了她,沈峰見此越發高興,隻瞧著關元鶴道: “安娘,你這夫婿上道!老子就說嘛,老子挑花了眼瞧中的,怎能出岔子。”

童氏見他得意忘形,聲音都比平日高出兩分,雖是不知到底什麽事令他這般,但心頭卻暗自腹誹,當初分明便是人家兩個小輩瞧對眼的,管他屁事,她上前一步扯了下沈峰,瞪眼道: “小聲點,莫驚嚇了安娘的胎。”

沈峰這才猛然合住嘴,慧安瞧他那過分緊張的模樣,便又笑了起來。這兩日她雖時時掛著笑意,但關元鶴自知那笑多半不是出自內心高興的笑,如今瞧著沈峰的到來令慧安如此開心,便也彎起了唇角。

這次沈峰能來京城,一半是聽說了慧安的事,另一半也是爲沈童提親一事童氏已去了幾封家書催他上京。一行人進了屋,就關府之事又說了一會子話,慧安便問起了沈童和汪明茵的事。

沈峰卻道: “成國公府也是將門,和我沈家倒也門當戶對,那汪大小姐既是安娘的閨中密友,想來品性必不會差了,這門親事就這麽定了,依我看隻要媳婦選的好,哪天都是吉日,既是老二的婚事你已張羅了這兩年,明兒便小定吧!”

童氏聞言隻覺沈峰壓根就不重視兒子之事,便有些不高興,白了沈峰一眼,道: “這吉日還是要算的,一會子我便將兩個孩子的生辰八字送到欽天監去,等選定了吉日便去下聘。汪小姐年紀已經不小了,老二老拘在京城也不是個事兒,便將婚期定在初冬,早早的迎娶了我也放下這心了。”

慧安卻麵露愧意,挽著童氏的手臂,將身子依向她,道:“本想著二哥哥娶親,我還能幫上些忙,如今瞧著我是淨會給舅母添亂了……”

童氏聽她語氣低落,又是一臉的撒嬌,不覺心頭一軟,擡手點了點慧安的額頭,道: “你照顧好自己個兒和肚子裏這小寶貝,已經是幫了舅母大忙了,再說,你二哥哥的事我也置辦了兩年了,雖是這親事定的匆忙,但也不至於就亂了套,有你嫂子幫著我,也用不著你。”

又說了兩句話,外頭卻是刮起了大風,眼見著天陰沈了下來,竟是要下雨了,沈峰夫妻便也不再多留,告了辭。安娘知沈峰進了城門便沒回府,直接來了這裏,一路風塵,也該好好回去休息,故而也未多留,和關元鶴一道將人送出了二門,這才乘車回到棋風院。

果然沒片刻天空便飄起了細密的雨,風卷落葉,一下子寒了許多。

一場秋雨一場寒,眼見著秋過去便是冬,而記憶中那場馬瘟便是發生在新年伊始之際,在來年春天開始引起朝廷關注的,本一步步打算的精準,也是在一點點做著努力,可眼見著一切都沿著她設定的軌跡在運走,臨到事發,卻終究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這孩子的到來,定國夫人的病情,一下子將什麽都打亂了……生話到底不是人所能預料的,便如今世關元鶴的出現,本以爲重生隻是爲了複仇,本以爲經受了前世的痛苦已不可能再那般容易的沈迷情愛,相信他人,卻不想蒼天卻厚待她至此,讓她幸遇了他,還得他如是的真心相守……不管前路如何,有他和孩子相伴,她都無懼無憾了。

關元鶴自外頭進屋,見慧安正依在窗邊推著窗戶瞧外頭的落雨發怔,清瘦的麵上掛著一抹柔和祥適的笑容,不覺腳步一頓,竟是有些瞧的癡了。

半響一股冷風吹入,他才忙大步跨前,順手自衣架上扯了件秋緞披風,伸手將窗戶合上,用披風將慧安裹住,在她身後坐下將人抱入了懷中。

觸上她微涼的指,他不覺蹙眉,將慧安兩隻手都包在大掌之中,這才蹭著她耳邊的碎發輕聲問道: “想什麽呢,那麽入神?”

慧安卻是一笑,道: “想你……”

她那清甜的聲音混著簷下雨珠滴落的聲音響在耳邊,似化成了萬千細密的雨幕直鑽入心靡,密密麻麻地將他的心纏繞了起來,讓那裏柔軟的想要一並化成秋水。關元鶴不覺收了收手臂,又似恐傷到慧安,小心翼翼地避開她的小腹,輕聲喚了下, “慧安……”

“嗯。”慧安低低地應了他一聲,半響都不聞他說話,卻也不奇怪,隻是唇瓣揚開了美麗的笑容,更緊密地往身後他溫暖的懷抱貼了貼。屋中靜謐無聲,卻蕩漾著濃的化不開吹不散的溫暖和馨甜。

是日衣,關元鶴著單衣躺在床上瞧著梳妝台前慧安拿梳篦梳理著長發,見她放下梳子站起身來,他便放下手中的書,道: “快些睡吧,明兒還要進宮。”

太後早在三日前移駕回宮,請安牌子已遞了上去,當日柳姑姑便尊太後的旨意親自到關府來看過慧安,明兒卻是慧安進宮請安的日子。

慧安聞言卻未過去,隻笑著道: “等會。”

她說罷竟是出了屋,片刻卻端著一盆熱氣騰騰的水進來,關元鶴瞧見一慌,忙下床接了過去,入鼻一股藥味,他便緊張的變了麵色,盯著慧安道:“可是哪裏不舒服了?”

慧安見關元鶴緊張至此,由不得嗔了他一眼,奪過他手中的木盆兩步走到床邊放下,這才哽著聲音道: “你是故意這般想叫我歉疚嗎?弄的人家心中酸酸的你便好受了是吧?誰說是我不舒服了,都不能是你不舒服嗎!”

她說著回身將還光著腳站在一邊的關元鶴拉上床,推著有些發愣的他躺下,卻是彎腰將關元鶴的褲管挽了上來,又擰了木盆中的熱帕子,疊了兩下敷在了關元鶴的膝頭。

好端端的慧安這般,偏又一把奪了那木盆,態度顯得那麽的強硬,已叫關元鶴的心莫名一慌愣在了那裏,接著他又聽她方才的聲音有些發顫,隻當慧安是哭了,當即他便覺腦子轟的一下,竟有些不知所措。弄不清慧安這是怎麽了,他便也不敢動作,隻能任由著慧安將他拖上床,乖乖地躺好,又愣愣地瞧著慧安圈起他的褲管,待慧安將熱帕子蓋在他的膝頭,熱氣自毛孔混著藥香擠進體內,一股熨帖自膝蓋傳遍四肢百骸,他才驀然反應過來。

而慧安已是在他身邊坐下,白皙的纖纖素手放上他的膝蓋,給他揉捏起來,關元鶴瞧著慧安燈光下靜美柔和的麵容,張了張嘴,卻是半響都沒能吐出一個字來,他閉上唇,喉頭滾了兩下,這才深吸了一口氣抓住慧安的手,道: “這些年已經習慣了,也不覺疼,今日你也累了,我自己來可好?”

慧安聞言卻是擡起眸子來,明亮的眼睛中哪裏有什麽淚水,她嗔了他一眼,卻吃味地道: “我哪裏就那般嬌弱,分明就是你嫌棄我沒那顧大小姐照顧的好!”

關元鶴見她這般倒是苦笑了起來,道:“那時候她也就是親送了兩碗湯藥,哪裏就……”

慧安自知當年顧大小姐雖是和關元鶴自小定了親,可到底還是未嫁之身,不可能和關元鶴真有什麽接觸。聞言隻便掙脫了關元鶴的手,將有些微涼的帕子取下,又浸熱,這才道: “既不是嫌棄便好好躺著,這藥湯是我自懷恩大師那裏求的方子,說是對老寒腿極管用,冬兒熬了一下午呢。”

關元鶴見慧安堅持,便也不再多言,隻靜靜躺著一瞬不瞬地瞧著她爲自己揉按著關節,待秋兒進屋收走木盆,他才將慧安抱入懷中,半響輕歎一聲, “慧安,分明是你讓我心酸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以後莫在爲我做這些事,受這些累,我不需要,也會心疼的。”

慧安卻是嘟嘴,捏起關元鶴腰間一塊皮肉,使勁一擰,嬌蠻地道: “我需要!心疼你也要受著,快睡吧,我困了!”

言罷她便不再搭理關元鶴,兀自在他懷中尋了個舒適的姿勢,片刻便沈沈的睡了過去。

關元鶴卻是許久都睡不著,心中似被塞上了一團棉花,又暖又堵得想大喊兩聲,方能疏解快愁,他又怕驚動了懷中慧安,身子一動也不敢動,待渾身肌肉都僵持了這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翌日,兩人起來依舊去福德院中瞧過定國夫人,這才回棋風院換上朝服往宮中趕。到了宮門,已有太後宮中的小太監守在了那裏,見慧安欲下車,忙上前見了禮,道: “郡夫人有孕在身,太後娘娘特令奴才在此恭候,夫人不必下車,車子直入承甯宮宮口。夫人您坐好了,奴才們拉您進去。”

慧安聞言笑著謝了,宮人將馬牽走,又套了四人拉的車架,這才緩緩向後宮而去。

關元鶴本是要陪著慧安一並去給太後請安的,卻不想到了鹹德門,皇上跟前伺候的小太監卻追了上來,說是皇上請他過去。關元鶴便交代了慧安兩句,隨著那公公去了養心殿。

慧安到了承甯宮宮口,柳姑姑親自迎了出來,笑著道: “太後念叼了你兩日,快隨老奴進去吧。”

尚未進殿,慧安便聽屋中傳來說笑聲,她瞧向柳姑姑,便聞柳姑姑低聲道: “是秦王殿下和佟妃娘娘來給太後請安了。”

慧安聞言沖柳姑姑笑了下,低著頭進了殿,見她進來殿中一靜,慧安欲上前行禮,太後卻已沖隨著慧安的柳姑姑吩咐道: “她有身子,莫講什麽虛禮了,快扶這孩子過來哀家身邊。”

慧安聞言擡頭,見太後一臉慈愛的笑意,便忙福了福身,這才隨著柳姑姑上前。太後拉住慧安的手,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她,慧安卻也瞧著太後,見老人麵色雖是有些倦怠,身子也消瘦了些,可精神卻還好,這才放下心來。前世時太後是在她嫁人那年便過世了的,算時間卻正好是這年的夏季,如今已到秋日,太後卻還好端端的,慧安既感激又不安,眼眶便是微熱,張口便喚了聲, “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