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百百的興趣是家族中最特殊的,多少令狐有點毛骨悚然,但是,隻要百百玩的開心,不管百百是要給骨頭堆造墳,還是把那些骨頭拿來當裝飾品、做成器皿、充作樂器之類的〈當然,百百並沒有這麼做〉,百百的親長兄姊們,其實都不會阻止。
一開始,百百到亂葬崗撿骨頭時,他的五十個姊姊和四十九個哥哥,會輪流跟著他下青雲山,躲在附近陪他、保護他。隨著百百年紀增長,靈力越發強盛,普通的遊魂對他來說已經無甚殺傷力,兄姊們便慢慢放下心來,安心讓他自個兒下山玩去。
百百還有一群不小的「護衛團」,是百百在各處亂葬崗裏認識的,為首的是當初那個吊死女鬼「褚娘」。這些遊魂對百百死心塌地──按照百百二十姊的說法是死纏爛打──除了青雲山它們上不去,可以說是隨時跟著百百,以防萬一有什麼不知好歹的,妄想要冒犯百百,它們一擁而上,可以讓那個鬼再多死上幾百次。不過,百百隻以為這些哥哥姊姊們是來幫他和陪他的。
百百的作為對某些族類來說是大大的冒犯,譬如專門收攬孤寡冤魂厲鬼,彙聚血戾怨忿悲苦意念號令一方的鬼界,鬼將鬼兵卒鬼子民因此驟減,終於驚動了戾氣沖天的鬼王。
這日,鬼王挾帶拔山倒樹的氣勢而來,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敢阻擋他鬼界吸收人界陰邪之氣,妨礙百鬼投入他麾下供他使喚。卻沒想過,在某處亂葬崗看到的,不是三頭六臂,不是天兵神將,不是道士合尚,竟會是個大概還沒過三百歲的小狐狸。
褚娘在鬼王靠近的時候便有所察,不著痕跡的催促百百回家,但正忙到興頭上的百百在這時可不容易抽身。那些可以說是欺善怕惡的護衛,早就消失的沒個鬼影,誰都不敢正麵對上鬼王,褚娘也感受到了那種壓力,她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強迫自己定在原地,沒有隨那些膽小鬼一起逃開。
「百百……百百……小心點兒。」褚娘小聲的提點到。
百百將手中的枯骨放進個大甕裏,籲了一口氣,這才注意到週遭有些不一樣,靜得出奇,抬頭一看便瞧見了鬼王。
「怎麼,小狐狸嚇傻了?」
鬼王兩眼像火炬一樣盯著百百,發現作女鬼的那個早已身子發軟,低沒斂目不敢與他直視,青年模樣的小妖狐卻隻是眨了眨那水得出奇的眼睛,沒逃也沒躲的看回來。
「大哥哥好,我是百百。」
招呼打完,百百便繼續他手邊的工作,將大甕抱進他挖好的坑裏,填上土埋好,然後樹上一個木片的牌位。
「哥哥、哥哥,你還沒告訴百百名字呢!」
百百對著新墳喊到,縮在甕裏的那縷鬼魂哪敢出來?也不敢吱聲,任憑百百怎麼叫喚也沒用。
「他叫王二。」
鬼王瞄了眼新墳說到,百百手掌往木牌上一抹,便將名諱刻了上去,然後扭過頭一臉崇拜的對鬼王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