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這地方叫什麽他不知道,現在這地方叫“寄雪軒”。
皇帝陛下的字不僅爬起來了,還變得遒勁有力,筆走龍蛇,甚是好看。
陸清則掃了一眼,也沒太在意,回到寢房裏,喝下長順帶來的藥,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腕,感覺也沒腫起來,便沒有再關注。
相比這個小問題,還是寧倦的事更讓他頭疼。
無論是昨日還是今日,和寧倦說話時,他總是不由得被情緒帶偏,繼而忘記自己準備說的話,這不像他。
他得冷靜一些,和寧倦把話說清楚。
天色微暗時,陸清則用完飯又沐浴喝了藥,寧倦才回到了寄雪軒。
陸清則猜得出他為什麽會回來得這麽晚。
皇帝陛下果然一來就直接進入寢房內找陸清則,手裏還拿著盒藥膏。
陸清則坐在榻上,不動聲色地看他走近,才慢慢開了口:“我想和你說三件事。”
倆人心照不宣,並未提到書房裏的談話,寧倦看起來也非常好說話,欣然點頭:“好。”
“第一件事,不能對段淩光動手,無論哪一方麵。”陸清則盯著他道,“陛下既然說會聽我的話,至少這一點,希望你能做到。”
又是段淩光。
寧倦忍著心頭倒翻的醋意,唇角抿得平直,下頜線也繃得緊緊的,好半晌,才冷淡地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我交給他一項西域通商的任務,他若是能做到,我便饒了他,他若是做不到……”
寧倦還穿著貴氣的玄色常服,絲毫不在意地在陸清則麵前半跪下來,捧起他扭傷的腳:“懷雪,獨獨關於你的事,我不能忍。”
陸清則抽了一下自己腳,卻沒能抽走,反倒正好方便寧倦脫下了他腳上的長襪。
下午看起來還沒什麽的腳腕,這會兒已經紅腫了一圈。
寧倦挖出一杓雪白的藥膏,擰著眉,英俊的麵容上滿是不悅:“朕隻是一會兒不見你,又添了傷。”
陸清則在內心告誡自己要鎮定,忽略他的話,繼續道:“第二件事,希望陛下瞞好我回來的消息,切勿散播出去。”
當年他決定假死離開,有寧倦的原因,也有其餘的原因。
彼時朝中無數官員忌憚他,在經歷了閹黨、衛黨之亂後,恐懼會再出現個“陸黨”,加之他的許多改革政見極為得罪人,掀起那麽大的風浪,其實已經是騎虎難下,在那種情況下,寧倦保不保他都一樣。
保他,或者某些有心之人就有理由喊出“清君側”的口號作亂,不保他,他也會在無數攻訐之中,當真變成個權勢滔天的權臣,結起自己的黨羽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