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時望著陸清則的眼睛,點頭應下了。
寧倦垂在身側的指節蜷了又鬆,反覆幾次之後,冷冷開口:“所有人下去領杖三十,往後別再出現在朕眼前。”
說完,目光吹落到鄭垚身上:“鄭垚治下不力,事後同領三十杖,罰奉三年。”
聽到這道禦令,包括鄭垚在內,所有人都蒙了蒙。
不是這個懲罰太重,而是太輕了,當真就是責罰一下。
他們都是跟隨去過江右的,再清楚不過陛下有多珍視陸大人,現在陸大人遭此劫難,他們護衛不力,居然沒有見血。
還是鄭垚最先反應過來,連忙帶著眾人叩首:“臣等領罪!”
寧倦沒有再看他們,叫來長順,吩咐陸清則的後事。
他答應過陸清則了。
若是他沒有做到,老師會很失望的吧?
雖然親眼看到了陸清則的棺槨,長順仍是有一絲如在夢中的不真實感。
陸清則病骨支離的,看起來總是一副活不過三日的樣子,但這麽些年過去了,陸大人依舊好好的。
現在,陸大人,沒有了?
往後再也見不著了?
見寧倦的臉色看起來格外平靜,看不出分毫的其他異色,長順死死揪著小帕子,吸著氣將陛下吩咐的全部記下。
寧倦要陸清則的後事在養心殿舉行,以無比盛大、堪比皇家的規格。
這合不合禮數,長順已經無暇思考。
陸大人都走了,還有什麽合不合禮數的?
他很清楚寧倦的脾氣。
陛下現在還能克製著,是因為陸大人的後事還沒有安排好,等安排好了陸大人的後事,那些現在還在暗中發笑,覺得陸清則死了,拔去了眼中釘肉中刺,日子又能舒坦了的人,還能有安寧之日?
消息一傳出去,朝廷裏果然就此事又吵了起來。
許閣老直接帶著一批大臣求見,強烈反對讓陸清則在宮中舉辦後事,同樣趕來的還有陸清則的下屬,紛紛讚同陛下的提議,現在寧倦越是予以陸清則殊榮,他們胸口的鬱氣就越能化解。
什麽低不低調的,陸大人人都沒了,他們無所謂了!
往日裏,寧倦會聽陸清則時不時遞上來的奏本勸諫,畢竟這些朝臣,許多都是一開始就支持他的,若是剛坐穩皇位,就收拾他們,未免不會叫人寒心,不肯再真心做事。
但現在沒有陸清則的勸了,這些人又如此不知好歹,寧倦不會再手軟。
他其實並不在意這些人怎麽看他,史書上又會如何記載。
聽著下麵的爭吵不斷,寧倦沒什麽表情地扣下了茶盞的蓋子,“當”的一聲,眾人才暫時一消停,紛紛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