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林溪被鄭垚拐去哪兒了,當史容風跨入接近外臣的幹清宮前殿時,人還沒給找回來。
史大將軍少年帶兵打仗,無暇顧及私事,與夫人成婚時已經三十餘歲,如今將近半百,身材依舊高大板直,兩鬢微霜,眼神猶帶戰場之上廝殺過後的冷厲煞氣,倒一時叫人忘記看他長什麽樣。
陸清則第二眼才注意到史容風的臉色,浮著一層不太正常的蒼白,又隱隱泛著點青,看起來果然中了暗傷,隻是他氣勢太盛,反而叫人第一眼注意不到。
“末將見過陛下。”史容風也注視了片刻寧倦和陸清則,才低下頭行了一禮。
撲麵而來的肅殺之氣並未讓寧倦的眉毛動一下,語氣淡淡的:“大將軍免禮,賜座。”
史容風也不客氣,椅子搬過來,砰地就坐了下去,視線轉來轉去,最後落在了陸清則身上:“末將一路南下,聽聞陛下身邊有位年輕的老師,想必就是閣下了。”
陸清則笑了笑:“能讓大將軍記得,是在下的榮幸。”
“那敢問陸太傅,”史容風盯著他,開門見山問,“你是如何得知那塊信物的?”
陸清則還沒來得及回答,聽到腳步聲,眼底湧現出些微笑意,示意史容風回頭看:“我是如何知道的,大將軍親眼看看或許更清楚。”
史容風霍然起身回頭,正好撞上了正跨門進來的林溪的視線。
一老一少同時愣住。
那一刻,陸清則仿佛覺得,這位戰無不勝的史大將軍的背影,好似輕微顫了一顫。
史容風一步步走到林溪身前,嗓音低沉:“孩子……你今年多大歲數了?可還記得……”
話沒說完,他深吸了口氣,沒有再問下去。
血濃於水,血緣是個神奇的東西。
不需要再看信物,見到這個孩子的瞬間,他幾乎就確定了,這是他丟失了十幾年的孩子。
林溪的眼眶也有些濕潤,分明他小時候的記憶很模糊了,但聽到史容風開口時,心口卻不停緊縮,他“啊啊”地張了張嘴,下意識地想要回應,卻說不出話,隻能焦急慌亂地打了幾個手語。
史容風閉上眼,俯身一把抱住了失散多年的兒子。
也是他世上最後一個血親。
林溪平時又社恐又怕被人觸碰,這會兒手愣愣地垂下來,低下頭沒有掙紮。
良久,史容風才放開了林溪,轉頭望向陸清則和寧倦,威嚴冷峻的臉色看起來十分平靜,除了方才失態抱住林溪外,幾乎沒有任何變化,仿佛並不為所動般,隻是淩厲的眼神稍微收斂了點:“陛下與帝師特地尋回犬子,召我回京,有何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