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打了個嗬欠,忍不住八卦:“陸太傅平日裏四平八穩的,心境最是沉穩,陛下是做了什麽,才把他氣成那樣的?”

寧倦一時無言。

要不是陸清則先把他氣成那樣,他也不會把陸清則氣成這樣。

又是惱怒又是心疼,火都沒處撒去。

見他陰沉著臉不答,徐恕忍不住翻了個小小的白眼,打著嗬欠回去睡覺了。

陸清則喝了藥,又緩了會兒,身心都平複了一點,恢復了點力氣,靠著枕頭打量陳小刀:“有沒有受傷?”

陳小刀搖頭:“沒有,隻是被關在了屋裏一會兒而已。”

陸清則輕輕吐出口氣:“抱歉,是我連累你了,也不知道段淩光怎麽樣了。”

“哪有的事,什麽連累不連累的。”陳小刀聽到後半句,安慰道,“段公子無礙,沒有被上刑,公子放心吧。”

方才他見陸清則額上都是汗,去水盆邊浸濕帕子時,聽到院子裏鄭垚的回稟了。

但也沒敢聽太多,怕被查覺。

今晚的陛下看起來真的相當可怕,和上次陸清則疑似染疫時的可怕不太一樣,是另一種恐怖。

頭已經沒那麽疼了,陸清則掐了掐眉心,聲音很低:“那就好……是我太盲目自信了,我以前一直以為,我很了解陛下,今日才發現,也沒有那麽了解。”

從前他覺得,寧倦隻是有些左性罷了,今日的寧倦,卻給了他一種很陌生的攻擊性。

像是會撕扯咬碎他一般。

陳小刀不清楚發生了什麽,看他有些低沉的樣子,撓撓頭道:“公子別這麽想,陛下很關心您呢,到現在還守在門外,院子裏的蚊子可多了,換做是我,都不一定樂意在那兒待著。”

陸清則嘶啞地笑了笑,順著他的話望向門邊。

外頭點著燈籠,光影被晚風吹得搖搖晃晃。

少年的剪影模糊地映在門上,影動人未動。

若是今晚不把他叫進來,恐怕皇帝陛下真要在外頭喂一晚上蚊子。

他凝視那道影子良久,無聲歎了口氣:“去把陛下叫進來吧。”

今日也的確是他不對。

明明是他一直在教、在提醒寧倦身為帝王該有的意識,該做的事,也不斷警告自己,勿要虛榮,勿以皇帝的老師自居,做出什麽妄圖更改寧倦意誌的事,卻還是不經意地挑戰了皇帝的威嚴。

寧倦生氣很正常。

倒不如說,寧倦的反應才是一個皇帝該有的反應。

隻是他懲罰他的方式有些怪異。

他剛才被氣成那樣,也隻是因為黑暗裏潛藏的攻擊性,以及接近折辱性的迫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