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執起朱筆,沒有多餘廢話的意思,輕描淡寫地劃去第一個名字:“程嶽秀。”

外麵傳來一陣長刀破肉聲。

慘叫與驚呼隨即而至,磕頭求饒聲也響了起來,烏糟糟一片。

寧倦眉也沒抬一下,繼續劃去下一個名字:“朱瑋。”

“姚茂。”

“卜斌。”

“桂玉平。”

……

朱筆劃去姓名,一個個名字念出口,麵前的名冊仿佛生死簿,少年帝王的聲音成了催命符。

屋內靜得落針可聞,外麵的驚呼慘叫求饒也漸漸消弭,陷入了長久的死寂。

長順屏息靜氣伺候在旁,等了許久,見寧倦隨意翻弄著名冊沒再說話,試探著開口:“陛下,可是結束了?”

寧倦“嗯”了聲,擱下了朱筆。

老師告訴過他,水至清則無魚,若是都殺光了,江右恐怕也要陷入癱瘓了。

修剪點爛枝爛葉罷了。

此番數十名官吏的血潑灑而下,足以染成江右本地官頭頂的血色陰影。

不僅是江右的地方官。

消息傳出去,想必各地的官員都會對傳聞裏懦弱無能的少帝改觀,不敢再輕視怠慢,陽奉陰違之舉也能減少不少。

餘下的這些再行處置,罰奉降級皆看功過。

屋內沒有再傳出聲音,鄭垚估摸著是結束了,甩了甩刀上淋漓的鮮血,凶悍的臉上皮笑肉不笑:“陛下的話說完了,諸位還不叩拜謝恩?”

滿地流淌著溫熱的血,溪流般潺潺而流,染過活下來的人的膝蓋,混著他們滴下來的汗水。

餘下的官員身體抖得停不下來,仿佛現在不是三伏盛夏,而是數九寒天。

鼻端充斥著濃重的血腥氣,眼風稍稍一歪,就能看到滿院倒地的、臉龐或相熟或陌生的臉。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戰戰兢兢地一頭磕了下去:“微臣……謝恩。”

再抬起頭時,每個人的臉上都沾了血。

鄭垚鄙厭地睨著這群平日裏為禍百姓的狗官,拖長了聲音:“諸位大人,可以散了,陛下仁慈,允準各位回去休憩半日。”

那聲“仁慈”落進耳中,有種說不出的嘲諷。

來時一大片人,回去時不到一半,他們想立即離開這裏,卻腿軟得幾乎爬不起來,好不容易互相攙扶著起來了,又再次謝了恩,瘸瘸拐拐地回去了。

鄭垚不屑地嗤了聲,跨過腳下的屍體,走進書房:“陛下,都辦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