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了好幾日,陸清則的腦子還有點亂,眩暈不已,遲鈍地分析著那道聲音和近在咫尺這雙眼睛的聯係,忽然就被身前的人俯身抱住了。

是個小心翼翼的擁抱,仿佛他是件珍貴脆弱的瓷器,需要輕拿輕放。

眼前還在發花,熟悉的氣息湧入鼻端,陸清則眨了一下眼,感覺到少年灼熱而細碎的氣息燙過自己脆弱的咽喉,雖然對方一言未發,那種得救般的慶幸卻清晰地傳遞了過來。

陸清則又眨了一下眼,垂下眼,抬手,慢慢拍了拍他的背,嗓音沙啞得如同被砂礫磨過:“別哭。”

幾日的昏睡讓他十分虛弱,落在背上的力道輕若鴻毛。

寧倦本來沒有想哭,感受著那股力度,喉間反而一下哽咽了:“……我沒有哭。”

“是嗎?”陸清則的唇色依舊蒼白,喉嚨稍稍牽動一下就會發痛,所以說話的聲音很低,幾乎是氣音,帶著些許柔和的笑意,“讓我看看。”

少年埋頭在他頸窩間的腦袋頓了頓,半晌,終於抬起了臉。

熟悉的俊美臉龐映入眼簾。

也就過了幾日,少年的氣質似乎又變了些許,大概是成長了,變得更成熟鋒銳,眼底泛著微微的青黑,神情是掩飾不住的疲倦,漆黑的瞳孔卻極亮,浸在泉水中的黑曜石般耀眼。

陸清則認真觀察了半晌,微微彎了下唇角:“嗯。”

輕撫著少年背脊的手往上順了順,又摸了摸寧倦的腦袋:“老師沒事了。”

熟悉的手掌撫摸著自己,寧倦難以抑製情感,忍不住又收了收雙臂,將腦袋重新埋回去,喃喃道:“老師,你再不醒,我當真要瘋了……”

徐恕估計陸清則晚上喝完藥,隔日一早就能醒,但現在是下午。

比徐恕預估的時間要晚了半天。

從昨夜到現在,這煎熬的十數個時辰裏,他腦子裏劃過無數個念頭,望向那幾個誤診的太醫時,眼底的神情都無比駭人。

萬幸,陸清則還是醒了。

長順縮在一邊,看著這幅畫麵,眼皮跳個不停,簡直多看一秒都害怕,知道陛下這會兒大概也不想見到他,腳底跟走針尖上似的,提溜一下就跑出了屋,小心掩上門。

陸清則安撫了會兒寧倦,自個兒也逐漸找回了昏睡前的記憶,落在寧倦後腦上的指尖一頓,往下一滑,擰著寧倦的後領,用力提了提。

他實在虛弱,用足了力氣,也輕微得像是狂風裏搖曳的燭火。

寧倦壓根不敢有任何抗拒,順著力道抬起腦袋,茫然地看向陸清則,看著那張沒什麽血色的臉龐,聲音放輕:“老師,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