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倦又氣又好笑,特地抽閑去陸府住了兩晚。
當著他的麵,陸清則反而又很老實了,甚至還很風輕雲淡,一口氣就把藥喝光了,讓寧倦想教訓都沒處教訓去。
他其實不喜歡這樣。
不喜歡陸清則在他麵前隱瞞自己真實的情緒。
“老師,這藥不苦的。”雖然知道陸清則聽不見,寧倦還是低低地開口哄騙,“我也會陪你喝,等你醒了,就讓廚房做你愛吃的糖蒸酥酪。”
藥喂到陸清則嘴邊,沒什麽阻礙就喂了進去——這都是陸清則的身體慣性了,才剛醒來的那兩年,他偶爾發個嚴重點的風寒,指不定就要暈幾天,期間的藥都是這麽喂下去的,相當令人省心。
隻是再怎麽習慣,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陸清則的眉宇深深蹙著,無意識地發出嗯唔的抗拒聲。
這藥越來越苦了。
喝得很不情願。
他上輩子就離不開藥,從小到大不知道吃了多少,重活一世,雖然心髒沒問題了,卻更病歪歪的,三天兩頭生病喝藥,一直都喝得極不情願。
寧倦沒想到陸清則昏迷時還會這麽抗拒。
偏偏抗拒中又帶著絲無奈的逆來順受,乖乖把藥咽了下去。
陸清則清醒的時候,基本不會露出這樣的一麵。
他似乎總是那樣溫和而包容的,卻也因此,愈發顯出內在的疏離感,他隻是病弱,卻並不脆弱。
能看到他這樣是很難得的。
寧倦盯著他看了會兒,傾身靠過去,輕輕撫平他緊皺的眉宇:“老師,再喝一口好不好?等好了就不用再喝了。”
少年清爽的氣息很熟悉,陸清則的眼睫顫了一下,緊緊蹙著的汗濕眉頭緩緩地鬆開來,無聲而順從地在他手裏蹭了一下,似乎是在汲取他身上的清涼,無意識流露出的信賴讓寧倦心尖發顫,漫上股半酸不苦的滋味兒,複雜難言。
寧倦沉沉地呼了口氣,一口口耐心地喂完了一整碗藥。
大概是嗅到了寧倦的氣息,難得鬧點小脾氣的陸太傅想在學生麵前維持靠譜的大人形象,不再麵露難色,喝得十分順從。
寧倦扯了下嘴角,不知道是想笑,還是心疼,起身解開床簾後,拿著藥碗走了出去。
天色愈深,官署裏卻燈火通明,陳小刀已經被帶去安置所了,隻有長順、陳科和幾個暗衛還候在院裏,見寧倦又出來了,連忙都紛紛看過來。
也沒多久的功夫,陳太醫花白的頭髮都汗濕透了,心裏卻心拔涼拔涼的:“陛下,唉,您、您……有感到什麽不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