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著帳冊,被臉上的肉堆擠得細長的眼裏閃過絲惡毒之色,忽然雙手一用力,意圖將帳本撕毀!

鄭垚蒙著布巾,悠哉哉地在外麵和手下說著話,餘光卻一直在盯著潘敬民的動作,見勢不對,想也不想,一記飛刀射去。

潘敬民的手掌當場被捅了個對穿!

潘敬民手中的帳本啪地掉地,抑製不住地痛叫出聲,伴隨著一陣尖銳的咒罵:“狗娘養的鄭垚,竟敢如此對本官,等本官出去了,砍了你的腦袋當尿壺!”

“喲,潘大人,還以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江右巡撫啊?”

鄭垚環抱著手,眼底的冷笑倏而一凝,露出幾分凶狠的煞氣:“潘敬民,老子勸你不要再給自己找罪受,否則在你能死之前,會無比痛恨能活著這件事。”

潘敬民下意識地一哆嗦,徹底癱倒在了一片糟汙惡臭之中。

眼睜睜看著鄭垚用長棍將帳本挑走,那一瞬間,他忽然無比後悔。

不是後悔剝削魚肉百姓,也不是後悔不治洪水,毫無人性地處置病患,而是後悔他輕視了小皇帝。

早知現在,他當初為何要迷信衛鶴榮?

帳本當晚就遞交到了寧倦手上,好在被東西包著,不至於有一言難盡的味道。

江右的天氣悶熱得喘氣都難受,白日裏出去一趟,就感覺渾身濕黏黏的,夜裏也沒好多少,依舊悶得不行,不像在京城,隨時能運來貯藏的冰降暑,開了窗通風就飛進蚊蟲叮咬,煩人得緊。

不過這點問題與江右百姓遇到的災難對比,輕略得不值一提。

客房裏太小,放不下浴桶,陸清則去浴房洗完澡,回到屋裏,頭髮就幹了點了,散開頭髮擦了擦,就聽到了外頭傳來咚咚的敲門聲。

彼此太過熟悉,一聽節奏就知道是誰。

陸清則隨意攏了攏衣領,閑閑地走過去,直接開了門,調侃道:“怎麽,又來討帕子了?”

寧倦攜著潘敬民的私人帳本,揣著正當理由上門,一聽到這話,想起白日裏連番的兩次尷尬,耳根又燒了起來。

門被拉開,陸清則背著光,像是被燭光鍍了層溫暖的金邊,連披散著的烏黑長發邊緣都被描摹上色,襯得一張臉美玉般瑩潤,整個人好看得似在發光,讓人舍不得移開眼。

寧倦愣了好半晌,直到陸清則疑惑地鼻音上揚“嗯”了聲,才艱難地撇開視線,匆匆掃到陸清則沒攏好的領口露出的一截消瘦鎖骨,頓感不悅:“老師怎麽隨隨便便就給人開門,也不問一聲?萬一來的不是我,而是陳小刀,你也這麽開門嗎?”

給陳小刀看到了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