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過境,整個村莊慘不忍睹,許多房屋已經被衝垮了,地上亂糟糟的,什麽都有。
鄭垚不敢讓寧倦和陸清則下去:“陛下與陸大人在此稍候,林公子帶我們過去查找就好。”
於母雖然沒有染疫,但也因饑寒交迫病倒,於流玥在官署裏照顧著母親,前來引路的是林溪。
姐姐不在,麵對一群陌生人,林溪活像隻待宰的小兔子,悄咪咪地縮起腦袋,一聲不吱的,試圖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也是和寧倦年紀相仿的少年,陸清則多了幾分憐惜之心,摸了摸小孩兒的腦袋:“別怕,鄭大人不會凶你的。”
陸大人,千萬別亂摸啊!
鄭垚偷偷瞟了眼寧倦的臉色,都為林溪的腦袋捏把汗,他是習武之人,對林溪這般根骨好的少年人,很有幾分惜才之心,趕緊咳咳兩聲:“萬一洪水倒回就不好了,林公子,帶路吧。”
林溪唯一不怕的人就是陸清則,被他安撫了一下,也沒那麽恐懼了,點點腦袋,帶著鄭垚幾人朝著家裏走去。
遠處的洪水依舊未退去,陸清則和寧倦在高處等著。
下方的田地一片狼藉,分不清道路,損失的財物、莊稼難以計數,等洪水徹底退去,百姓還得費很多功夫,才能將家園重建。
裹著悶燥、水腥與泥腥味兒的風習習從遠處卷來,掀動兩人的衣袍。
陸清則負手站立著,輕聲開口:“陛下,從前我與你講民生,皆在書中,此次來了趟江右,親眼見到這一切後,你心裏作何想?”
寧倦道:“書中所寫,原來不過十之一二。”
靜默片刻,他的嗓音微沉:“老師,我要當個能讓百姓安居樂業,讓天下海晏河清的皇帝。”
他說的是“要”,而不是“想”。
少年天子的聲線有著這個年紀的清朗與意氣,又摻雜了幾分逐漸成熟的沉著,字字錚如金石。
陸清則的心口熱了熱,唇角一彎:“嗯,我相信你。”
寧倦陡然轉頭望著他,眼睛微亮:“老師會一直陪著我的,對嗎?”
陸清則揚揚眉,順口揶揄:“陛下沒想著鳥盡弓藏嗎?”
哪知道一句話下去,沒起到玩笑作用,反而叫寧倦的臉色瞬時沉了下去:“是誰給老師說的這種話?”
陸清則怔了怔,趕緊順毛:“沒誰,開個玩笑。”
寧倦是當真燒起了心火,氣惱地瞪了陸清則片刻,又舍不得衝他發脾氣,咬牙切齒地把氣往回咽,重重一揮袖,不肯搭理他了:“這種玩笑,就算是老師也不能隨意開!下次別再瞎說了!”
陸清則著實蒙了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