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寧倦被壓了半晚上,又是在顛簸的馬車裏,的確不好受。

陸清則看他一眼,不吭聲了。

一炷香時間很快過去,眾人整裝待發。

因要改道潛入江右,走的路並不舒坦,需要上山,從一條窄窄的山道上過去,別說馬車了,連馬也過不了。

這幾日江右時不時就是一場大雨,昨夜才又下了場雨,地上泥濘濕滑,不注意就會打滑,不能走太快。

一上路,黃泥漿就打髒了靴子褲腿,沉甸甸的,又黏巴黏巴的難受,踩上去噗嘰噗嘰的。

陸清則和寧倦被夾在中間,寧倦跟在陸清則後麵,小心地注意著他的動作。

不過陸清則走得出乎意料的穩當,並不需要特別的照顧。

其中一個年輕的暗衛忍不住偷偷抬頭,看了眼平日裏仙姿玉質、卻又病骨沉屙的帝師大人,不由一愣。

縱使褲腿染著肮髒的泥汙,青年的脊背依舊筆挺,側過頭時,風姿毓秀,如雪如月般,仍舊讓人不敢直視。

他忽然隱隱約約有點理解了,陛下為什麽會那麽敬重愛戴陸清則。

寧倦的眼神沉沉的。

陸清則很幹淨,也正是如此,初見之時,他看著那雙沒有任何陰霾的眼睛,才動了惻隱之心,沒有讓他親手殺人。

他很不喜歡別的什麽東西把陸清則弄髒。

寧倦的喉結滾了滾,將這股難明的情緒咽了回去。

此前來江右的探子走過這條路,這段時日又往返過數次,探出了最快捷的路線,上山沒花太多時間。

隻是上山容易下山難,上山好歹還有點相反的摩擦力,下山時就不一樣了,未開辟過的山道更加滑溜,從密密的林子裏望下去,一片煙雨朦朧,看不清山腳有多遠,稍不注意腳下失足,不知道要掉多遠。

前麵的暗衛開著路,不時提醒一聲,剩餘時間,隻有山間的蟲鳴鳥叫、錯雜的呼吸聲與沉默濕噠的腳步聲。

要不是山道太窄,寧倦簡直恨不得把陸清則綁在褲腰帶上走。

來之前設想過道上會難走,但沒想到會這麽難走,他心驚膽戰地抓著陸清則的手,生怕他打滑,心裏隱隱後悔。

把陸清則留在臨安,等解決了江右的事,他再來接陸清則不好麽?

可他又明白,江右這邊,調查清楚情況,快刀亂麻解決那批不中用的東西後,就很需要陸清則的輔助。

而且……他私心裏,就是想要陸清則隨時與他在一起的。

內心矛盾的撕扯使得寧倦抿緊了唇瓣,眉頭緊蹙著,手上的力道也不由加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