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倆人籠絡了一些可用之臣,但陸清則在腦中篩了一遍,一時竟然沒有特別能行的——多半是年紀過大的文臣,派去出個遠差,能不能順利抵達都是個問題。
遑論江右恐怕上下勾結一通,沆瀣一氣,這任務並不隻是賑災,派任何官員去都十分凶險。
吏部由衛鶴榮把控著,春闈選上來的,要麽選擇投入衛黨,要麽被安排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上任,可用的新鮮血液也不少。
思來想去,竟然想不出合適的人選。
陸清則揉揉額角,感到了一絲頭疼,正凝眉思索著原著裏能用的人,額上忽然微微一涼。
寧倦無聲無息地竄到他身後,伸手輕輕替他揉著穴道,力度不大不小,恰到好處,熟練得讓陸清則有種他專門練過的錯覺。
少年的聲音很平靜:“有一個人適合。”
陸清則的頭疼緩解了點,輕蹙的眉尖也放鬆了些,抬抬眼:“誰?”
寧倦薄唇啟合,吐出一個字:“我。”
“……”陸清則的嘴不由自主張大了幾分,傻傻地發出個音節,“啊?”
這副模樣看上去分外可愛。
寧倦的心情好了幾分,又露出個甜津津的笑,解釋:“先帝在江南修了行宮,每年六月都會下江南一趟,此番我下江南,並無異常。”
頓了頓,他的聲音低下去:“況且,我母親便是出身江南一帶。”
寧倦的母妃出身江南醫藥世家梁家,隻是在“給皇後下毒謀害皇嗣”一事之後,梁家被牽連到,早在十幾年前就七零八散了。
寧倦登基之後,就將靜嬪追封為了聖母皇太後,再過段時日,便是她的忌日。
生母忌日將近,皇上哀思,要下江南,又有先例,有理有據,挑不出一絲異常。
寧倦垂著眼皮,俊美的側容隱沒在陰影中,眼底是一片化不開的濃墨。
靜嬪被陷害時,他尚在繈褓,做不了什麽。
剛被裹挾著登基之際,陸清則被蜀王騷擾,他也無法用權。
衛黨在朝內根深蒂固,要一舉拔出,去江右或許會是個破局的好機會,風險伴隨著收益罷了。
既然哪個都靠不住,他便親自去。
看寧倦沉默下來,陸清則心裏酸酸澀澀的,以為他在憂思母親的事,側過身去,握住寧倦的手,溫聲道:“好,便按你說的來,正好還能去你母親的故地看看。”
陸清則的手其實並不溫暖。
他身體不好,底子虛,就算在炎炎夏日,皮膚觸摸上去也是溫溫涼涼的,像一塊焐不熱的冷玉。
但是被他握著手,寧倦依舊能感受到難以言喻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