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倦握著麵具的手陡然一緊,怔怔地望著躺在他床上的這片活色生香,腦子裏空白一片,喉結輕輕滾了滾,像是想要將什麽情緒吞咽下去。

半晌,他屏著呼吸,伸出手指,慢慢地靠過去,隔著咫尺,無聲地描摹床上人的五官輪廓。

從眉間,到眼睫,鼻梁,唇瓣……

暖閣內鴉默雀靜,近乎可以聽到燈花細微的劈啪聲。

寧倦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樣做。

不敢觸碰,卻又渴望觸碰。

正有些恍惚,手上忽然一暖。

陸清則短暫地睡了會兒,酒意總算消了些,睜眼就看到寧倦的手在自己眼前晃,懶懶地抓著捏了捏:“小兔崽子,趁我睡著了作什麽法呢?”

因為剛醒,嗓子還有些喑啞,懶洋洋的,倒不像罵人,反而勾得人耳根發癢。

寧倦耳尖燙得不行,嗖地收回手,慌亂道:“老師醒了?我、我給你倒杯茶。”

陸清則唔了聲,捏捏額角,半坐起來。

他大致回憶了一下睡過去前發生的所有,鎮定地略過自己幹的丟臉事,接過寧倦倒來的溫熱茶水抿了口,掀了掀薄薄的眼皮。

這幾年小皇帝如抽條的柳枝,長得極快,肩背雖還蘊含著少年獨有的單薄感,身量卻已經比他要高,挺拔修長,擋著屋內大半的光源。

雖背著光,臉色卻並不像他之前看到的那樣,含著鋒銳的戾氣。

那雙狹長的眼眸璨璨生輝,一眨不眨注視著他,若是背後有尾巴,這會兒恐怕在搖個不停。

還是條乖巧可愛的小狗。

……之前是眼花產生的錯覺麽?

陸清則思考了下,當時附近昏暗,就天上一輪冷月映照,他又醉眼迷離的,看錯眼了也正常。

畢竟他一直擔心寧倦會成長成原著裏那個凶殘嗜血的暴君,寧倦小時候又的確是……挺凶殘的。

好在他這幾年的掰正卓有成效。

現在的寧果果多純良可愛啊。

不過陸清則還是確認了一下:“果果之前怎麽心情不好?誰惹你了?”

一提起這茬,寧倦臉色就不太好看,挨挨擠擠地坐到他身邊,悶悶道:“老師之前聽周大人說了那麽久,是有意成婚了嗎?”

隻要稍微想象一下陸清則穿上大紅喜服,迎娶某家姑娘的畫麵,他心口就止不住地發悶,被什麽壓著般,喘不上氣來。

陸清則恍然大悟。

以前他班裏有個學生,是單親家庭,跟著母親過,母親準備重組家庭的那段時間,那個學生一直鬱鬱寡歡的,擔心母親有了新家庭後,自己就會被忽視,他作為班主任,開導了好久——沒想到寧倦這麽早熟的孩子,也會有這種心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