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寧倦的時候,陸清則沏了壺茶。
是今年上貢的明前茶,顏色翠綠,幽香而味醇,寧倦三五不時地差人送東西來,去歲的都沒喝完。
沒等多久,寧倦就來了,他抬頭笑著看過去,話到嘴邊,卻微微頓了一下。
跨入屋內的少年身姿筆挺,換了身亮眼的寶藍色圓領袍,襯得眉目清俊,貴氣逼人,掩去幾分尚存的青澀,可以一窺日後風姿。
上一秒臉上還是生人勿近的冷淡,下一秒又帶了笑,黏糊糊地湊過來:“老師是要考察我的功課嗎?”
陸清則回過神,頷首:“坐。”
寧倦就乖乖坐了下來。
功課考察時,寧倦一如既往地對答如流,見陸清則露出笑意,趁機說出此行的真正目的:“老師,過兩日端午,你留在宮裏多陪我幾日好不好?”
前幾年端午,陸清則要麽舊病複發,要麽風寒抱恙,不幸缺席,也沒能進宮陪陪寧倦。
小皇帝一個人在宮裏過這樣熱鬧的節日,心裏該是很寂寞的吧。
陸清則略一思索,便點頭應了。
寧倦望著他眼角的淚痣,忽然就無比期待起今歲的端午。
端午當日,一大清早,陸清則艱難地從床上拔起來,換上了沒穿過幾次的朝服。
不把這身衣服拿出來,他都快忘記自己多少也算個一品大員了。
雖然是個虛銜。
朝服穿起來麻煩,還得陳小刀幫忙捯飭。
穿好了,陳小刀退後兩步,上下一打量,誇道:“公子,這身衣服很襯您啊!您穿紅色真好看,回頭讓裁縫多裁幾身紅的唄?”
“別!”陸清則非常拒絕,“紮眼。”
陳小刀嘿嘿一樂,沒再說。
反正陛下見到了,肯定也覺得公子穿紅色好看,會讓人送來。
紫禁城內早早就布置起來了,各宮門外擺滿了菖蒲和艾蒿,宮城外停滿了馬車,官員相互攀談著,鬧哄哄一片。
到了地方,陳小刀正左看右看找停車位,就聽輕輕一聲咳,跟他嘮熟了的那位禁軍統領今天當值,目不斜視地指了個空位。
陳小刀喜滋滋的:“多謝多謝,回頭一塊兒喝酒去。”
十足的交際花。
陸清則坐在馬車內,把玩著麵具,笑了笑,將麵具戴上。
陸清則在朝中的地位有點特別——要說實權,目前沒有,但要說名聲,卻大得很。
無論是當初登科,還是在眾人緘默之時上諫閹黨,抑或堅持為幼帝講學,暗裏推動陛下上朝,都令許多官員欽佩。
雖然更多人覺得他是腦子缺根筋,讀書讀傻了,居然敢挑釁衛鶴榮。